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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打耳光

    米德尔顿收藏的古卷透露大量信息。维克多觉得古卷中的每一条信息都似曾相识,又似是而非。他的思绪一片混乱,心情渐渐变得烦躁,就像一个脖子被套着锁链项圈的囚徒伸手去取一把解锁链的钥匙,指尖距离钥匙明明只差毫厘,但崩紧的锁链限制他的动作。他越挣扎,脖子被勒得越紧,即将窒息也够不着那把象征自由的钥匙。
    囚徒以为自己再努力一下就能拿到钥匙,但那只是个泡沫般的虚幻假象。
    维克多渴望找回过往的记忆,这绝非易事。先不论这批古卷的真假,他只是对古卷中的许多内容感到熟悉,然而大贤者马尔夫是活跃在1500年前的人物,维克多怎么可能熟悉1500年前的事情?
    因此,这该死的熟悉感全是错觉?
    可是,我的确感觉很熟悉啊…….
    理性认知和感性认知上的自相矛盾令维克多胸中的郁气难消,风元素亲和态本就随性,于是他大发雷霆之怒,手中具现一柄坚固、锋利的精金剑枪,纵身跃下高大的石柱平台,宛如一阵狂暴的飓风,在梦境演化的地底溶洞肆意发泄内心的怒火。
    “我是谁?!”
    “我来自哪里?”
    幽暗寂冷的地底洞窟回荡维克多愤懑不甘的怒吼,伴随撕裂空气的紫金剑光汹涌缭绕,斩击钟乳石发出的爆裂轰鸣。他毫无保留地使用自己的天赋力量,风行、沸血、战斗呼吸法、闪剑秘技、激活......他的攻击范围不局限于地下,还包括悬挂钟乳石的洞窟顶部。
    气流狂烈,托举着维克多,他在交错的岩柱中迅捷移动仿佛一道飘忽闪烁的魅影,周围的奇石怪岩遭剑光掠过要么当场断裂倒塌,要么留下一道道深刻的剑痕。
    维克多酣畅淋漓地施展天赋力量,他的体能、精力很快就被挥霍一空,虚弱感扩散全身,只得停下来,用精金剑枪杵着一片狼藉的碎岩地面,大口喘息着。他每次呼吸时肺部都有被撕裂的痛楚,这是过度使用战斗呼吸法的后遗症。
    此刻,他视野模糊,全身的肌肉酸痛无比,修长结实的大腿在无法抑制地颤抖;握剑的双手由于强大的反冲力导致虎口迸裂,流出缕缕鲜血染红了剑柄;以坚固著称的精金剑枪因连续不断地斩击钟乳石已扭曲变形,合身的衣物也在和尖利岩石的摩擦中变得破破烂烂。
    仿佛把身体掏空般的虚弱感令维克多彻底冷静下来,并将注意力转移到自己的身上。
    理论上,风元素亲和态在使用激活天赋的情况下,应当能持续22分钟最高强度的攻击时间。然而,维克多发泄狂怒仅维持了12分钟,最后力竭从半空中摔落,撞击一根的钟乳石柱,还断了两根肋骨。他的皮肤被碎岩割裂不计其数的伤口,全身血迹斑斑,整个人看起来很是凄惨。
    当精金剑枪劈开坚硬的岩石,维克多需要使出双倍的腕力握住剑柄,绷紧全身的肌肉对抗强大的反冲力,以稳定自己剑势、姿态、动作。这显然大幅加剧体能和精力的消耗速度。如果他点燃了心灵之火,能够精细入微的运用每一寸肌肉的力量,必然可以提高攻击的精准度和破坏效果,并极大减缓体能、精力的消耗速度。
    不过,维克多已经深刻体会到血肉之躯的生理极限,就算风元素亲和态的攻击特性如暴风般恐怖,即便自己领悟心灵之火的奥秘,仍然会受伤流血,因疲惫而虚弱无力。如果被成群的敌人围剿,他难免要进行高强度的战斗,那么他坚持16分钟或22分钟又有多少区别,等到精疲力竭,连站都站不稳,还不是任人宰割?
    认识到个体的局限性和自身的“弱小”,维克多终于收起任性的傲慢,认真思考自己的处境。
    找回过往的记忆存在某种无形的障碍,维克多已清楚地感受到这一点。当务之急是先想办法突破封锁,逃出水蛇镇。
    镇长宅邸下面的地底溶洞可以提供隐秘的出逃途径,维克多明确溶洞和外界有相联的通道。而且,米德尔顿调配的生命畸变纯化药剂价值连城,他认为应该进入溶洞,看看有没有机会取走一些药剂样品。
    最好是全部带走,一瓶不留……
    然而,身为魔裔的克莉丝汀和经过畸变改造的职业者管家大概率就藏在地底溶洞。维克多阅读米德尔顿的试验笔记,但他对克莉丝汀以及职业者管家还不算了解。
    点燃心灵之火的哈维认定管家是一个劲敌。克莉丝汀也许比她的管家更难缠,再加上溶洞里面还有一个神秘未知的智慧生物,维克多在进入现实的地底溶洞前必须做好和对方爆发冲突的准备。
    如果自己这边的实力不足以碾压对手,那就要动动脑筋,发挥聪明才智掌握主动权。
    及时有效的侦查可以帮助维克多提早建立优势。尽管梦境竞技场无法演化有灵生命,但生命活动留下的痕迹却不会被遗漏。他只要多次演化地底溶洞的环境,就不难发现克莉丝汀和管家的活动轨迹,从而推测出他们的具体位置,在干什么,等等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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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梦境中的十五天等于现实中的一天,维克多有充足的时间谋划对策。他只是心念一动,身上的伤势便尽数痊愈,完全恢复精神与活力,回头去仔细勘察演化的溶洞环境。
    这次休眠比如任何一次都长,等维克多脱离梦境,回归现实已是第二天的下午。
    哈维听见维克多起身的动静,立即跑过来,满脸谄媚的笑道:“大人,您醒了。”
    他手里还端着一个碗,里面是羊肉末拌菜泥,而露丝和洁西卡两个女人正呆呆地坐在木桌边上,她们显然被哈维喂饭,才吃到一半。
    维克多从她们的身上收回目光,问道:“有什么新情况?”
    “啊?”哈维楞了一下,悻悻地回答道:“她们现在很安静,不吵不闹,也什么都不懂,连吃饭都要人喂……当初解救她们,我还指望她们能全心全意地服侍大人,谁会想到她们自己也要人照顾。大人,您看像我这样强大的盾卫士给她们当保姆是不是太浪费了?咱们不如买个蛮女奴……”
    “我没问你这些。”
    维克多不耐烦地打断哈维,走到南边的窗前,锐利的双眼透过栅格窗的缝隙扫视屋外。他看见水蛇镇的卫兵三三两两的守在四周,将这间租屋包围,就连对面的平房楼顶上也有两个人在盯梢。
    “大人,从今天早上开始,外面的这些废物越来越多。麦迪出门一趟,发现周围已经有24个卫兵在监视我们。”哈维不屑地撇了撇嘴,补充道:“您不用担心,我一个人就能把这些废物全部干掉。”
    此时,麦迪从一楼客厅登上二楼,他接口说道:“水蛇镇的卫兵虽然比较弱,可他们人多势众。而我们人少,还有我、露丝、洁西卡三个累赘,如果我们想出去做点什么,很容易被各个击破。大人和哈维要是有顾虑,害怕我们三个累赘被对方抓住,那你们只能守在家里,哪也去不了。实际上,我们是被这些‘废物’卫兵困住了。”
    “何况,我们吃的,喝的都容易被人做手脚。他们有各种肮脏下作的手段对付我们。”
    麦迪顿了顿,神情冷肃地说道:“大人,水蛇镇卫队明目张胆地针对我们,而且时间拖得越久对我们越不利。镇卫队已经发出盗匪袭击小镇的警报,驻扎在外面的商队和本地居民陆陆续续地赶回来,城墙上的防守力量不足,应该有很多漏洞。今天晚上可能是我们突围出去的好机会,如果有必要,请大人下定决心,放弃队伍里的累赘,也包括我!”
    老斥候的看法不无道理,今天的水蛇镇肯定混乱,商队和居民要收起晒场上的货物,往镇子里面搬。人员来往进出,昼夜不休,可以说今晚是维克多一行人逃出小镇的最佳时机。如果武装商队和本地居民一旦安顿下来,水蛇镇恢复秩序,全员进入戒备盗匪的防御状态。他们再想离开水蛇镇的难度将提升不止十倍。
    维克多听完后,微微一笑,颔首道:“你说得对。但是,我们不能像老鼠一样灰溜溜地逃走……来吧,你们都跟我出去,给那些对我们不怀好意的家伙一点颜色瞧瞧。”
    小镇卫队的士兵三人一组,分散在租屋前后的小巷。他们穿戴轻甲,携圆盾、单手矛和短剑。这样的武装引起附近居民的不安,就有人主动找相熟的士兵打听情况,却无一例外地遭到冷脸拒绝。
    米德尔顿镇长的死讯还没有泄露,但卫兵们的严肃态度足以说明附近会有大事发生。而他们包围的租屋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有无数双眼睛都在盯着。
    那道粉了一层白漆的木门突然从里面被人打开,租住这栋小楼的三男两女从屋内走了出来,其中个头最高,身材修长挺拔的维克多目光一转,锁定一组卫兵,就带着同伴大步走过去。
    午后的阳光只照亮半边小巷,鳞次栉比的屋子背着太阳投下团团阴影。在光影交错的巷子里,维克多腰悬利剑,做工考究的牛皮靴踩着鹅卵石铺就的道路,脚步沙沙的往前走。他神情冰冷,英俊的脸庞仿佛笼罩一层寒霜。
    看着他带领气势汹汹的哈维和麦迪,以及两位被宽沿帽遮住面容的两位女士,不紧不慢地逼过来,三个卫兵打心底里感到一股森然的寒意。
    “站住!你们要干什么?”
    最年轻的卫兵架起盾牌和短矛,用锋利的矛尖对准几步之外的维克多,大声呵斥。他青涩的面容因为紧张而扭曲,颤抖的声线暴露出自己的色厉内荏。
    旁边一位留着络腮胡须的壮年卫兵抬起筋肉虬结的左手,捉住年轻同僚的武器,轻松地按下去,示意他不要挑衅对方。然而,壮年卫兵表达忍耐的举动并未得到维克多的赞赏,他扬手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重重抽在壮年卫兵的左脸上。
    “啪”的这声清脆在小巷中显得格外刺耳,更多看热闹的人将目光都投向这边。
    壮年卫兵满脸惊愕,他看清维克多扬手的动作,也尝试躲避,但对方出手的速度堪堪比他快一线,他还没来得及向后仰头,自己的脸上就结结实实地挨了一记大耳光。
    不疼,但充满了羞辱的意味……壮年卫兵面色赤红,并非耳光留下的痕迹,是被气的。
    “啪”,又是一记清脆响亮的耳光甩在壮年卫兵的右脸上。这回,他是真的怒了,刚想探手去抽出短剑,左脸再次遭受掌掴,打断他拔剑的动作。
    “啪”、“啪”、“啪”,维克多左右开弓,在壮年卫兵的脸上打了一巴掌又一巴掌,打得他左右摇晃,脚步趔趄,什么动作都做不出来,连倒下都是一种奢望。
    壮年卫兵的两名同僚都吓傻了,他们没想到平日里威风凛凛的队长竟被人打得毫无还手之力,老老实实地站着挨耳光。至少,他们和围观的普通人看不出来,维克多用一记记的耳光封住了壮年卫兵的一切反应动作。
    哈维半阖的眼睛里射出冷冽的光更是让旁边的两名卫兵不敢乱动,只能眼睁睁地看队长被维克多打翻在地上,又一脚踩住他肿胀通红的脸。
    “昨天下午,有窃贼进我的屋子,偷我的东西。我不指望你们这些废物能抓住该死的小偷,就先打你一顿出出气。如果我抓不到小偷,我再找你们的胡塞尔队长算账……滚吧!”维克多傲慢地抬起靴子,在围观人群的窃窃私语中带着手下,扬长而去。
    周围挤满了看热闹的半精灵,壮年卫兵气得两眼发黑,直接晕在地上。
    小镇的守备卫队当然不能和联盟的精锐军团相提并论,但他们也不全是废物。像水蛇镇卫队拥有两个中队的编制,全员184人,其中大多数卫兵是只受过军事训练的新丁,剩余的士兵才是觉醒者。镇卫队的职业者比较少,他们担任各小队的队长,分别领导30到40名卫兵。
    维克多和壮年卫兵素不相识,也没有私人恩怨。但他从壮年卫兵的体型和精神面貌看出对方是一位低等级的职业者。
    通常情况下,职业者的个人实力决定自己在军中的地位。
    维克多今天公然折辱一名职业者卫兵就是为了让水蛇镇卫队颜面扫地。
    他拥有豺狼人之王的记忆碎片,在豺狼人族群中,两头豺狼人互相争斗,并且分出胜负,那么族群中的其余成员会乘机对落败者施以尖牙利爪,压低它在族群中的地位,以后分肉的时候可以多吃一口。
    其实,“痛打落水狗”、“墙倒众人推”并非豺狼人族群的专利,半精灵社会也是一样的。
    水蛇镇卫队不足两百人,普通半精灵士兵占多数。他们如果没有三阶的镜心强者,维克多和哈维两个人凭借错综复杂的街巷地形都可以击溃整支卫队。
    不过,卫队长胡塞尔即便在水蛇镇缺乏威望,他也代表了落叶城议会,具有官方背景。而维克多在水蛇镇没有任何势力,属于外来者。相比之下,当地人更容易相信胡塞尔和他的卫队,而不是陌生人维克多。
    所以胡塞尔队长可以造势,事实上,他已经开始这么做了。
    镇卫队的成员仅仅包围维克多的租屋,不用采取多余的措施,周围的邻居就对他们指指点点,产生怀疑。等到水蛇镇实施戒严,卫队宣布镇长遇害的消息,再带头查缉盗匪团伙的探子,那么维克多他们就沦为首要怀疑对象。
    在这种情况下,镇民、武装商队、冒险团都盯着维克多,也互相监视。任何人敢替维克多说几句公道话都会遭到整个水蛇镇的打压和排挤。为了证明自己和谋害镇长的凶手没有关系,他们不仅要和维克多划清界限,还要表现出充分的敌意。
    然后,所有人因为敌视、孤立维克多这一共同点变得非常团结,就像一块没有缝隙的铁板。
    你不打落水狗,你就是落水狗的同伙;你不推倒危墙,你和危墙一并被人推倒。
    社会化智慧生物的趋利避害性一贯如此。
    能够力挽狂澜的逆行者方显英雄本色,可英雄毕竟稀有,如果大家做不到任何改变,也只得随波逐流,成为“势”的一部分。
    胡塞尔队长企图制造外部压力,转移内部矛盾。这种权谋手段称得上百试百灵,但对于维克多未免太简单了点,简单到他随手都能化解。
    权术运用如同他的一项本能,不需要过多的思考,总能准确地找到对手设局的薄弱环节,改变对自己不利的局面。
    水蛇镇卫队能够造势,维克多也可以借势。狠抽水蛇镇卫队的脸,是他借势破局的第一步。
    哈维回头瞄了一眼身后乱哄哄的人群,兴奋地问道:“大人,我们现在去哪?”
    维克多嘴角微扬,自信地笑道:“去冒险者工会,悬赏抓贼,顺便拜访一下那位赏金猎人……他叫莱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