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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顾之泽甩甩头,把自己一脑袋的雾水甩掉,果断地说,“爱去哪儿去哪儿,我不要它了!”
    他蜷起双腿,绞紧在李润野的腰上,脚跟轻轻地摩挲着李润野的尾椎骨:“你难道要下床去找它吗?”
    “要了干嘛用?”李润野轻笑一声,又俯□子去,“又不当饭吃。”
    天色渐晚的时候,顾之泽被窗外传来的悠扬婉转的祈祷声惊起,他蜷在李润野怀里一动不动,静静听着回荡在全镇上空的乐曲。这种声音在两个月前他每天都能听到很多遍,每次听到时总觉得有着无尽的荒凉和悲哀,因为伴随着祈祷声响起的往往还有枪炮和空袭警报的声音。他曾经不止一次地想,为什么有着如此坚定宗教信仰的民族竟然会长期内战,抑或是为了维护信仰才不得不让枪炮和鲜血去染红先知的名字。这个问题困扰了他很久,他知道自己在钻牛角尖,可是每次看到那些失去亲人的人摊开双手,用再也流不出眼泪的眼睛望着天空,喃喃地念出祈祷词来的时候,他就会产生疑问,他不知道那些高高在上的“先知”或者“神灵”到底是在用一种什么样的心态俯瞰人世间的一切,他们真的有悲悯心吗?每到这个时候,顾之泽就会有一种强烈的冲动,他会尽量冲到最危险最血腥的地方去,拍最残忍最恐怖的照片,用最犀利最无情的文字去揭露这一切,唤醒世人最大的同情心。
    两个月后的现在,枕着大西洋温柔的海波,听着爱人沉稳的心跳,在这个静谧精美的小别墅里,他又一次听到了晚祷的声音。
    “师父,”顾之泽轻声说,他知道李润野已经醒了,“我忽然觉得好像在做梦一样。”
    李润野在他的额头上印下一个吻:“想起战场了?”
    “嗯,”顾之泽往李润野的怀里钻了钻,搂住他的腰,“师父……”顾之泽唤一声,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他脑子里乱糟糟的自己都不明白思绪飘散到了哪儿去,唯一清楚的就是只要抱紧跟前的这个人就好,其他的什么都不要管。
    李润野把唇埋进顾之泽的头发里,轻轻地说:“很难过是吗?”
    顾之泽点点头,却又摇摇头。
    “伤心、愤怒、怜悯,”李润野捧起顾之泽的脸,轻轻说,“这些情绪都有,但最大的情绪却是愤怒,对吗?”
    顾之泽僵住了,愣了半晌才点点头,然后又点点头:“我……恨这些!”
    李润野微笑着吻上去,慢慢地温暖顾之泽瞬间冰冷的身体,他的指尖燃着火,却不带任何□,渐渐地就温暖了顾之泽。李润野慢慢地说:“我知道那种感觉,非常愤怒,你当然会去仇恨那些凶手,但是你也会去恨那些所谓的神灵;你还会恨自己,恨自己只能举着相机站在那里,什么做不了,无能为力。”
    “师父?”顾之泽喃喃地说,“我当时就在想,如果我的亲人也遭遇到这些,我也会拿起枪去反抗的。可是,如果这样,战争永远停不下来。”
    “所以你的工作就很重要,”李润野叹息一声,“你需要把这些告诉世人,需要用真相去打动那些位高权重者,让他们放下一些成见和偏执坐下来为了自己的百姓和谈。你的工作很重要,非常重要。”
    顾之泽默不出声地躺在那里,听着李润野的心跳,一下接着一下,不快也不慢,平静得好像窗外的晚风。
    “之泽,你那么喜欢它……”李润野说,“你……”
    顾之泽果断地抬起头,用自己的唇去堵李润野的嘴,半晌才分开,他撑起身子,低头看着身下的李润野,带着平静的笑,那笑容里有无尽宠溺和包容。
    “师父,你想都不要想,我决定了的事儿绝不反悔,那些事儿有的是人去做,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顾之泽的眼睛里闪着光,带着几分埋怨说,“你为什么总是这样?你什么事儿都替我想,总给我把前边的路安排得尽善尽美,可为什么就不替你自己想想?你为什么就不能自私一点?”
    李润野伸手摸摸顾之泽的下巴,轻笑一声:“你真可爱。”
    “可爱你个头!”顾之泽打开李润野的手,烦躁地翻身坐起来,屈起膝盖抱着,他说,“师父,我俩是一体的,说你‘我快乐你就高兴’,可是你为什么就不想想,反过来‘只有你高兴了我才会快乐’。是,我承认我喜欢当战地记者,可是干那个并不能让我‘幸福’。你知道么,我在卡纳亚里斯,最幸福的时刻就是每天跟你通电话的时候,那天,你跟我视频,我……我……我觉得自己从来没有那么满足过,我那个时候后悔死跑那么远了。”
    顾之泽扭过头来看着李润野,眼睛里亮闪闪的,甚至带着一丝怒火,他咬牙切齿地、生平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叫,“李润野,你为什么就不能说‘顾之泽是我的,谁都不能让他离开我’呢,其实我就是想听你这么说!”
    李润野坐起身,猛然把人拉进怀里死死抱住:“从今天起,你是八戒也好斗战胜佛也罢,总之,你再也不可能翻出我手心儿了!”
    顾之泽心终于满意足了,他圈住李润野的脖子感慨,斯德哥尔摩综合症果然是没药医的不死绝症!
    作者有话要说:
    避雷避雷,避雷避雷……高能预警
    下一章,八戒同学要反攻
    蜗牛我尽量写甜点,祝各位国庆愉快么么哒
    ☆、第127章 番外二(上)
    等两个人饥肠辘辘地爬起来时,天已经黑了,小镇市场早已关门,顾之泽下厨做蜜月第一餐的计划彻底告吹。不过李润野并不介意吃什么,看着八戒心急火燎地蹲在冰箱门口翻腾就忍不住笑。
    “笑笑笑,有什么好笑的?”顾之泽板着笑脸嘟囔,这洋鬼子的冰箱里除了各种奶酪水果就是面包培根,他们成天吃这些东西难道不怕得厌食症?
    “之泽,包里好像还有两袋泡面呢,而且我也不饿。”李润野看着被冰箱灯映得惨白惨白的那张小猪脸,真心觉得这顿饭完全可以不吃。
    “怎么可能不饿?”顾之泽把一袋生培根拽出来,开始琢磨要不要索性蒸点儿饭,然后打个鸡蛋切点儿培根来碗蛋炒饭,冰箱里似乎还有虾子,想必味道不错。
    “所谓秀色可餐,”李润野靠在厨房门框上笑眯眯地说,“我看看你就饱了,一点儿食欲都没有。”
    顾之泽停下手里的动作,把这话前后语句连贯起来想一想,再咂摸咂摸,忍不住攥紧了拳头。李润野这话怎么听怎么像骂人的,可是……让人憋屈的是,自己竟然完全找不到任何缝隙去反击!这种吃了闷亏还得笑着说“谢谢夸奖”的感觉简直不能更糟。
    顾之泽扭过头来,看着李润野无声的笑容,眼睛幽深,黑洞一样吸噬着自己的灵魂,他心里忽然一动,想起最初相识时,师父就是这么一个德行,什么话从他嘴里说出来都像是在骂人,每每弄得自己的痛不欲生几欲杀人。可就在这种日复一日的“攻击”中,自己渐渐褪去了初出茅庐愣头青的莽撞和幼稚,学会了忍耐和思考,懂得了如何去全面地看待一个人和一件事。
    于是顾之泽心里的气就全消了,他冲李润野呲呲牙,从冰箱里拿出两个鸡蛋来说:“我做个海鲜饭吧。”
    李润野耸耸肩:“随便!”
    顾之泽把厨房翻了个底朝天,终于在一个小密封罐里找到了大米,虽然看起来品质不算太好,总比没有强。就两个人的饭,顾之泽懒得动用电饭煲,他用一只大碗装了生米放了点儿水,用保鲜膜一包就扔进了蒸锅。于是,李润野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家八戒居然用蒸锅就蒸出了一碗香喷喷的大米饭!
    冰箱里还有海蟹和虾子,顾之泽剁了点儿蟹钳上的肉和虾扔进饭里,不一会儿满厨房都是浓香四溢的海鲜炒饭的味道,临出锅时,顾之泽又挤了半个柠檬在里面。闻着那个味道,李润野忽然就饿了。
    两个人一人端一大盘炒饭坐在花园的小池塘边吃饭,□的双脚泡进水塘里,踢碎了满池的星星。
    “好吃吗?”顾之泽有点儿紧张地问,厨房里调味料没有一样用的顺手的,他很怕做出一碗暗黑料理来。
    “嗯,”李润野仔细品品,放下勺子开始翻裤兜,摸出皮夹来抽出五十美元递过去。
    “干嘛?”
    “我记得某人曾经宣称,他做的海鲜烩饭至少值35元,不过我觉得卖50元也还是可以的。”
    那是多久以前?顾之泽眨眨眼,自己因为听讲不认真被师父训斥了一顿,然后又屁颠屁颠地掏钱请了一顿金鼎轩,那时的自己一心想着拜师求艺,不曾想竟然把自己一辈子都医去了。
    幸好,顾之泽拍拍胸口,幸好当初死皮赖脸地缠上去拜了师,手里攥张师徒协议持证上岗真是这辈子干的最漂亮的一件事儿。他坦然地把那张50美元的钞票揣进兜里,然后说:“明天起三餐要收费。”
    “人都是你的了,还要钱干嘛?”李润野淡淡地说。
    顾之泽耳边轰的一声,觉得整个人都炸了,他傻愣愣地看着李润野,端在手里盘子发出当当的声音,那是勺子和盘相撞的声音。
    “看着我干嘛,不想要啊?”李润野吃完饭顺手把盘子一扔,仰躺在花园的草地上,看着满天的星空叹息:“居然可以看到那么多星星,没有被工业污染的地方越来越少了。”
    顾之泽咽一口吐沫,把蹦到嗓子眼的心咽回去,他摸摸自己溜圆的肚皮蹭过去:“咱们去海边散步好不好?”
    李润野从地上爬起来,转身进屋拿了两件外套,搂着老婆晃出了门。天已经黑了,海边黑漆漆的,能听到波浪的歌唱。两个人牵着手,顶着漫天的繁星趟着海水慢慢地走,在一片寂静中谁也不说话,总觉得没什么可说的。自己转个念头对方就能明白,自己的愿望对方能一一实现,没什么可争执的,也没有什么可辩解的。生活就只剩下牵着手慢慢走,遇到沟沟坎坎,互相扯一把也就过去了,有什么可说的呢?
    顾之泽忽然想起来,以前在《晨报》时,张姐就曾经说过:夫妻两个在一起生活得久了就没话可说了,每天下班就各干各的事儿,一个人抱电视一个人抱电脑,如果有孩子就聊孩子,没孩子就沉默着直到关灯睡觉。
    “谁家不是这么过的,这是规律。”张晓璇无奈地说。
    顾之泽停下脚步,就着蒙蒙亮的星光看着李润野:“师父,有朝一日你会不会跟我没话说?”
    李润野挑挑眉,露出个疑问的神色。
    顾之泽羞愧地低下头,觉得所谓怨妇就是自己这副德行了,还能不能更丢人点儿的?
    “也许会,”李润野伸手把顾之泽搂进怀里慢慢走着,“也许就像天底下所有夫妻那样,我们最后也会慢慢没话可说,每天下班大眼瞪小眼,吃完饭各做各的事儿。但是,我喜欢那样的生活,安静又平静,两个人拥有自己的生活空间,但是却是谁也离不开谁。只要一抬头,我就能看到你在打游戏,你一回身,就能看到我在写稿子,然后我们一起洗个澡睡觉,这样的生活不好吗?”
    顾之泽想了想,似乎也没什么不好。
    李润野搂着八戒转个弯,慢慢往回溜达,他说:“我觉得咱俩的前半生都够折腾了,后半生平静点儿也好,再这么折腾几年,我该减寿了。”
    “很辛苦吗?”顾之泽不好意思地问,“我觉得这几年主要是我太折腾了。”
    “没事,我像你这么大时折腾得更厉害,不然你以为我怎么认识诺瓦尔那一群人的?”李润野揉揉顾之泽的头发,接着说,“不过你今时不同往日,已经嫁进我李家门了,就得乖一点儿,做个贤惠媳妇。”
    李润野的这话又勾起了顾之泽的回忆,他板着小脸说:“谁是谁媳妇,我说过早晚要让你哭着求我!”
    李润野哈哈地笑起来,还是那句话:“我拭目以待。”
    第二天,顾之泽又是在早祷的乐曲中醒来,满镇都飘散着庄严的祈祷声,他默默地听了一会儿,还是觉得心里有些发堵。
    不是真的ptsd吧,顾之泽皱着眉思忖,这不一语成谶了吗?
    他在李润野怀里翻个身,把脸埋进师父怀里,耳朵贴上师父的胸口,听着砰砰砰的心跳声,他觉得好多了。
    李润野拽拽被子,把八戒裹严实,轻轻说:“没事儿,我陪着你呢。”
    白天没什么事儿,李润野拉着顾之泽出了门。其实按照顾之泽的想法,他宁可在房子里呆着,看看书听听音乐,然后挑个阳光好的犄角旮旯扔几个垫子睡一觉,兴致来了可以去缠师父。可是李润野说:“八戒,咱们好歹得去买点儿吃的啊,今天还吃海鲜炒饭吗?”
    顾之泽咕噜一下翻身起来,天大地大吃饭最大,我家师父金贵的肠胃最难伺候,受不得半点委屈!一想起自己不在家的日子里,李润野一日三餐吃外卖,一天吃的胃药比饭都多他就心疼。这几个月生生瘦了十几斤,连抱自己都费劲,顾之泽打定主意要把李润野喂胖二十斤。
    两个人关了门往小镇深处溜达,这个小岛是全世界唯一一个“驴保护区”,岛上的驴比人都多,全岛只有两辆车,一辆消防车一辆救护车,据说这辆救护车还是用来拉驴的。一两米宽的小巷子里,一队队驴大摇大摆地慢慢踱步,背上的筐子里盛着各色的水果和蔬菜,人群侧着身从驴边走过,妇女们用黑色的长袍把自己严密地包裹起来。
    顾之泽走在老城区,这里跟自己住的“别墅区”天差地别是两个世界,这里有古老残破的泥土墙,也有大门紧闭的幽深庭院,一些富豪在这里修建自己的“世外桃源”,占据偌大一片园林,透过雕刻有极其繁复精美花纹的大门,可以看到华丽的庭院和充满贵族气息的拜占庭是建筑。但是老城区的大部分建筑还是非常老旧,它们经受了常年的海风侵袭,已经开始慢慢坍塌,脚下全是被磨得锃亮的青石板路。这里飘散着浓烈的海腥气,还混杂着驴粪的气味。
    这是个一个充满了生活气息的地方,没有鸟语花香,没有豪宅别墅,有的只是最普通的百姓生活。可是这种“普通”,让顾之泽莫名的紧张起来:眼前满是黑色的长袍,逼仄的街巷和高高的院墙是最危险的地方,某处坍塌的土堆是万万不能靠近的,在人群中钻来钻去飞奔着的少年恐怕会随时会丢出一个土制的手雷……
    顾之泽甩甩头,紧走两步追上李润野。事实上,他非常想去牵师父的手,但这是个穆斯林小镇,他必须要尊重当地的宗教风俗,所以他牢牢地盯着李润野的脊背,看着那线条优美流畅的背影,在心里告诉自己,这里,是肯尼亚的拉穆,这里,是最美的海滨小镇。
    可是,一个日期和地名不期然地跳了出来:2013年9月21日,内罗毕西门商场……
    顾之泽觉得眼前的景物有些晃动,他眼睁睁地看着对面走过来一对儿母女,全身裹得很严,只有一双漂亮的大眼睛露出来。她们提着一个篮子,越走越近,其中一个人微微侧过身去跟身边的人说话,那人浓密蜷曲的睫毛轻轻一眨,露出一双绿色的眼瞳,飞快地在顾之泽身上打了一个转儿。
    枪声、哀嚎声、哭声、人群四散逃亡时纷杂的脚步声和惨叫声乍然回响在耳边。
    一切不过都爆发在万分之一秒内,甚至在顾之泽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以前他就已经一步窜过去狠狠掀翻了那妇女手里的篮子。水果和一包面包叽里咕噜地滚出来,还有一大把硬币丁零当啷地滚落在青石板的路上。
    所有人都愣了,几秒后那名妇女大声嚷了起来,顾之泽的耳朵里嗡嗡直响,脑子里乱成一锅八宝粥。
    作者有话要说:sorry,没码完……先放半章上来,下半章(番外二下)明天上午11点放,所以……明天还是反攻啊哈哈哈……继续避雷啊亲们。
    【番外三】该大师兄了……呃……如果顺利的话
    ps
    2013年9月21日发生在肯尼亚首都内罗毕的西门商场恐怖袭击事件造成包括肯尼亚总统亲属在内的69人死亡,上百人受伤,其中大部分是儿童,索马里武装“青年党”宣布对此次袭击事件负责。
    2013年4月,蜗牛搭乘埃航飞机离开肯尼亚回国,在肯尼亚度假的二十天里,我爱上了这片神秘而美丽的土地和那里淳朴的居民。至今记得内罗毕的一个妇女穿着几乎磨穿的塑料鞋,追了我半条街只为了还给我不小心掉落的相机包。
    那是片贫瘠的土地,也是片丰富的土地,我希望那里的人能够远离战火和屠杀。
    ☆、第128章 番外二(下)
    李润野一把把人拽回来挡在身后,他迅速伸出手来摊开表示自己完全没有恶意,并飞快地用英语去解释。顾之泽傻愣愣地看着师父的背影,耳边全是嘈杂的人声,他低头看看自己的手,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只是觉得恐惧和无助。
    李润野赔了钱,诚恳地道了歉,努力解释说是不小心撞到的。小镇的民风古朴,那名妇女得了道歉也没说什么,只是用怀疑的眼神打量了半晌顾之泽,拉着自己的女儿走了。
    李润野一言不发地带着顾之泽一路穿街钻巷,七拐八绕地找到了一家小小的花园式咖啡屋,随意点了两杯蓝山就把八戒按在一大丛蕨类植物后面坐下。顾之泽蜷缩在雕花的铁艺椅子上,把自己缩成一个球,高大的绿植密密实实地把他遮住。
    “师父……”顾之泽喃喃地说,“我不是故意的。”
    “就是故意的也没事啊,”李润野懒洋洋地说,“我赔得起,只是你这么冒犯一个女士不太好吧。”
    顾之泽扯扯嘴角,只是师父只是在逗自己开心。
    “我条件反射,脑子里一下子就懵了,之前就是这样的,大师兄只是侧身让个路,然后一把刀……”顾之泽说不下去了。
    “那把刀怎么了?”李润野伸手握住顾之泽冰凉的手,轻声问,“说起来你还没有仔细给我讲过那天的事儿呢,不如来说说看。”
    顾之泽垂下眼睛,看着师父白皙修长的手指紧紧包着自己的古铜色的手掌,他轻轻翻转手腕,把李润野的双手拢进自己的掌心,那双手就这么安静地待在掌心,一丝颤动都没有。顾之泽看着师父的手想,一直以来都是师父牵着自己,保护着自己,直到现在。如今自己镀了个金身又如何,名噪一时又怎样,到头来还是要靠这双手才能用勇气面对现实。
    “那天,我们采访完回宾馆……”顾之泽看着李润野的手,缓慢但是详细地述说那天发生的事,一个细节都没有漏掉,说的自己浑身冰凉。李润野静静地听着,只是偶尔问一句“然后呢”,或者叹息一声“真可怕”,却也不阻止他继续说下去。于是顾之泽就在这种安静的花园一角,就着一杯凉掉的咖啡,捧着师父始终温暖干燥的手慢慢讲完了那天的事。
    等顾之泽停下嘴,太阳已经爬上头顶了,李润野招来服务员叫了两份牛排权当午餐。
    “八戒,先吃饭,我饿了。”李润野坦然地把刀叉递过去,温柔但是不容质疑地说。
    顾之泽浑浑噩噩地接过刀叉,食不知味地吃完一顿饭,抬起头时看到李润野正在跟服务员说着什么。不一会儿,李润野走过来拉起顾之泽:“走,我带你去个地方,时间刚刚好。”
    顾之泽一头雾水地跟着站起来,跌跌撞撞地往外走,绕过浓荫满院的小咖啡馆,再穿过一个老旧的市场,拐个弯就能看到一片不大的空地。李润野拉着顾之泽坐在了一棵大树下,隔着那片小小的空地正对着一扇门。
    正在顾之泽忍不住要问的时候,那扇门忽然打开了,从里面蜂拥而出几十个十岁左右的女孩子,她们穿着或紫色或绿色的长袍,长长的轻薄的面纱在风中翩跹出美好的波纹,叽叽喳喳地迅速占领了那片空地。
    她们在空地上打羽毛球,或者三三两两地聚集在一起议论着什么,有几个胆大的孩子慢慢凑近,看着这两个来自异国的黑头发黄皮肤的年轻男人,坐在树下看她们玩耍。
    “来!”李润野招招手,露出老少通杀的温柔笑容。
    一个女孩子被小伙伴推推搡搡地推过来,腼腆地站在顾之泽跟前。顾之泽看着这个穿着淡紫色长袍的女孩子,她黝黑的脸庞上有一双明亮的大眼睛,深深的眼窝中棕色的眼瞳透着惊异的光。
    那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女孩子,可是顾之泽的眼睛总是不由自主瞟向她肩上挎着的一个布包,顾之泽忍不住想,那个包里装着什么。
    李润野从书包里翻出一个小小活页记事本还有两只中性笔递过去,在来之前,无数的攻略上都说要带文具和清凉油,非洲人非常喜欢这些。李润野在书包里放了一大堆,一路走一路散,现在剩下的已经不多了。
    小女孩不好意思地摇摇手拒绝,李润野笑着说:“我给你笔,然后你给我讲讲你们镇里的事儿,我们交换好不好?”
    小女孩想了想,痛快地点头成交,她席地而坐开始跟李润野聊天,一大一小相谈甚欢,不一会儿就吸引了一大堆女孩围坐在他们周围。李润野把书包里能送的东西全都送了出去,换来小姑娘们更热情的讲解。
    半个小时后,大门里传来钟声,小姑娘们笑嘻嘻地挥手道别,又回到了学堂里。
    “有没有一种特幸福的感觉,被这么多漂亮小姑娘包围着。”李润野笑呵呵地把顾之泽从地上拉起来,拍拍他身上的土问道。
    “有!”顾之泽点点头,忽然觉得那件可怕的事已经是上辈子的事儿了。在十几双纯净的目光的注视下,觉得自己整个灵魂都被清洗了一遍,血管里流动的终于不再是恐惧的冰水。他有些怀疑,不知道这种感觉是因为那一群纯真的小姑娘还是因为师父就坐在自己身边。
    “师父,”顾之泽迟疑着说,“我觉得……好像没那么糟了。”
    “那我们就回家吧,”李润野拉着顾之泽继续穿街钻巷,一边走一边说,“回去睡个午觉,下午再出来买吃的。”
    顾之泽想说我们可以现在买了带回去啊,干嘛要再出来一趟?可转念一想,出来度假嘛,何必在意呢?
    两个人回到小别墅简单冲了个凉,顾之泽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时正好听到午祷的音乐传来。他皱皱眉,早晨起床时那种沉甸甸又烦闷的感觉又来了,刚刚才纾解一些的心情又低落了下来。他渐渐地感到烦躁,越想克服这种讨厌的“条件反射”越是控制不住地回忆起那些血腥恐惧的画面,这种无力感让他心烦意乱。顾之泽深深吸口气,努力想要驱散胸口的闷气。
    “之泽,”李润野把人搂上床,“要睡个午觉么?”
    顾之泽点点头爬上床,蜷进师父的怀里闭上眼,可随着音乐声眼前总能浮现出战火纷飞的街头和血肉横飞的爆炸现场,还有那些再也流不出泪水的眼泪,这一切都让人无比愤怒。他觉得压抑已久的怒火控制不住地燃烧起来,烧得自己越来越烦躁。想要去破坏什么,想要去征服什么,仿佛只有藉由这种暴力的手段才能把那股恨意散出去,他觉得自己的身体都要爆炸开来。
    顾之泽翻个身用力攥紧拳头,努力深呼吸,他默默地对自己说:“都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从今以后一切都会好起来。”
    可是没用,他还是烦躁得皱紧了眉头。
    “八戒,”李润野柔柔的气息喷吐在耳边,一只大手慢慢地探进衣服里,爬上了顾之泽的腰,“你真的想睡吗?”
    顾之泽全身瞬间暴起颤栗,没一根神经都叫嚣起来,他咬紧下唇,摇摇头。
    “真好,我也睡不着。”李润野把唇埋进顾之泽的脖颈里,在他的后背上印一个吻。顾之泽猛得翻过身来,死死抱紧李润野脖子,凶悍无比地吻上去。吻得一点儿都不温柔,吻得火星四射,他甚至觉得自己的嘴唇生疼,想必李润野也不会舒服到哪儿去……但是,他不但停不下来,甚至还想再用力些!
    顾之泽懊恼地低吼一声,逼着自己撤后几厘米,他用额头顶着李润野的额头,目光狂乱,炽热的气息吐出去:“师父……我……”
    顾之泽说不下去了,他向来不擅长于言辞,他是个行动派,于是他曲起双腿缠上李润野的腰,只是那力道大得好像是要绞杀。
    李润野轻轻笑一声,放松全身的肌肉,他说:“之泽,你来好不好?”
    蹦……
    顾之泽清晰无比地听到自己大脑里某根神经断裂的声音,他一把攫住李润野的手腕,几乎是凶狠地问:“你说什么!”
    “我说……我很想知道你怎么能让我哭着喊着求你,光说不练,你是个棒槌吗?”
    “李润野,”顾之泽脱口而出,“你不许反悔!”
    “来啊。”李润野低下头。
    焚烧、席卷一切的烈焰吞吐着所有的感知和理智。顾之泽在载浮载沉的中完全丧失了对自我的控制,他像头小兽一样只能循着自己的本能去冲撞和撕咬。他不知道怎么能让对方舒服,也不知道该如何保护自己,他只知道身下的这个人会接住他,承载他所有的情感和梦想,快乐与悲伤,只要有这个人在,自己就可以随心所欲。
    恍惚间,他好像又听到了那乐曲,悠扬而庄严,带着神的悲悯和祝福,好像冥冥中有人在用最温柔的爱意包容着这个世界:温暖、安全、幸福、满足……
    顾之泽不确定这种感觉因何而来,但是他知道,所有的一切都是真实的。他在狂躁的冲撞中体会到一种无以伦比的安全感,自己被小心翼翼地包裹起来,严密而炽热,有人用一种柔软但是强韧的姿态把自己保护得很好,给自己足够的空间驰骋却又不会脱缰……
    那就去做吧,放开一切桎梏,让自己放纵一次,在绝顶的快乐中冲向世界的尽头。
    那几乎是一种毁灭性的快感,顾之泽在一片浑浑噩噩中甚至能感受到生命的流逝,但是这种流逝让他幸福,因为身边有人紧紧抱着他,陪着他一起冲向生命尽头那场注定的盛大落幕!
    不知道过了多久,顾之泽筋疲力尽地瘫软在李润野怀里,迷迷蒙蒙地嘟囔一句“师父”后迅速坠入梦乡,快得让他来不及说一句“我爱你”。
    李润野抱着顾之泽半晌不敢移动,他像被一辆大挂车碾过一样浑身都在酸痛不已。虽然做了足够的精神准备,但是他还是低估了八戒的冲动。最初,他只是想做点儿什么抹掉八戒记忆中那些恐怖的画面,让八戒有个渠道能把心里郁积许久的压力和愤怒消散掉!
    没有什么比做||爱更有效了,对于这一点李润野有充分的把握。
    可是,他忽略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初次提枪上阵的八戒在极端情绪的操纵下有着太大的杀伤力了。他这老胳膊老腿儿的……还真是有些招架不住啊!
    李润野小心翼翼把把顾之泽放下,甩甩被他枕麻了的手臂,然后慢慢伸了个懒腰。他觉得很不舒服,八戒是痛快了,可自己的问题全然没有解决。他轻轻翻身坐起来,一步步挪进浴室,觉得有些讽刺:自己刚刚经历了一场激烈的性||事,却不得不去卫生间自给自足一下,这简直不能更悲催!
    等把自己收拾利落了,李润野拧条温热的湿毛巾出来把八戒擦擦干净,然后换床干净的薄被裹紧两人,翻身睡去。
    顾之泽又是被晚祷的乐曲催醒的,他没有睁开眼睛,只是静静地听着那音乐,心里平静得好像窗外映着晚霞的大西洋,灿烂又温暖。顾之泽鼓起勇气尝试着去回忆那些惨烈的画面,依然痛心、依然愤怒,但是这种愤怒和痛心只会让他有一种责任感而非暴躁和无奈……
    这种情绪上的奇妙转化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