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⑼ń⑼f.čōℳ 第二十章 鞭打风流云散 木担断腿

    初冬正是花谢叶枯,百草凋零的时节。天阴沉沉的偶尔传来一两声鸟鸣,甚是凄凉萧瑟。待入夜后,露重而寒意愈浓。利飕有劲的风儿一阵阵的,刮的人只打寒颤。
    少年慕远翘方巾跌落,鬓发散乱。她被麻绳捆得结实,塌着肩膀跪在院子里打寒颤。这些天她们仆仆风尘的赶路,心里亦是忐忑惊慌,实在是身心俱疲狼狈的很。
    这时慕霖从外面大步走进来,一脚直接踹到慕远翘身上。慕远翘整个人被绑成一体根本无法保持平衡,直接被踹到倒在一边。
    “管家,请家法。”
    慕远翘闻言双眼一闭,艰难的跪起身来。她犯了这样的大错,自然知道是要被重罚的。可听到“请家法”这几个字心里还是惧怕的很,却凭着最后的硬气咬着牙从地上慢慢的跪直了身子。
    管家甚是为难却也不敢求情,只急道:“家主,家法可在家里祠堂里悬着呢!这里哪有啊?我看小姐她也知错了,您就别重罚她了。”
    慕远翘听管家还在啰嗦,怒意暴起:“那你拿马鞭来,快去!”
    管家见阻拦不过,只好连声应是。
    慕霖接过黝黑的长鞭,手持鞭炳高高扬起没有半刻迟疑“啪”一下狠狠甩在慕远翘臀上。
    “嗖!”
    接着长鞭挟风抽到脊背上,慕远翘的衣袍被抽裂开一个个小口子慢慢洇出血来。这是她第一次挨鞭子,力道鞭鞭见血实在是钻心的疼。可她心里也憋着一口气,执拗的将喊叫声压在嗓子里,只咬的嘴中涌出腥苦滋味。
    慕远翘痛的冷汗涔涔,抓在泥地里的手指越扣越深,指甲一点点劈开。ёyūsⒽūщū.мè(eyushuwu.mё)
    慕霖毕竟是文官,打了二十鞭胳膊便酸的使不上什么力气。她将马鞭递到管家手里,厉声吼道:“你来打,给我狠狠的打。”
    “是,是……”管家接过鞭子,手抖的厉害。她是看着慕远翘长大的,亲眼看着这孩子受了这么大的苦已是心如刀绞。可她又不敢不动手,她心知肚明,到了如斯地步即使自己不打,家主也会将鞭子交给其他人用刑。那群姑娘,怕是越发不知道轻重的……
    “哎……”管家暗叹口气闭着眼,看似用尽浑身力气狠狠抡了一鞭。实则在落在快慕远翘臀上时,手腕想发卸了力气。
    “二十一……”
    “二十二……”
    可即便管家如此有心,重叠之处还是无可避免。斑斑点点的血迹,沁透出来连成一条条带血红痕。不必想,交错的伤口必然已经皮肉翻卷。
    “三十……”慕远翘脑中一片空白,顿了许久才从嘶哑的喉咙里吐出最后一个字:“一,二……呃!”
    “呃……要,打死我吗?”慕远翘心中万念俱灰,也罢,此生想是再也见不到音儿呢!就这样离开这大千世界,亦是无牵无挂。
    慕远翘的声音实在是微弱,慕霖和管家俱是没有听清。清脆的鞭打声还在继续,此时黎大人走了进来。
    她见慕远翘趴在地上被鞭打苦熬的落魄情形,仍旧怒气难扼:“我好心收留你女儿留在京中备考,可不想转头她便坏我幼子名节。你可知这些年我在音儿身上花了多少心思,才教养除这么一个金贵儿子。”
    慕霖又何曾被这般羞辱,她眼里似有一股无法遏制的滔天怒火:“她们的事情是你情我愿,并非我女儿迫他私奔。黎大人不必在此归咎埋怨。至于你要如何处置这逆女,我幕某悉听尊便。”
    慕霖顺着她的目光瞧见墙壁立着个挑水的桃木担子,慕霖咬着牙三两步走过去将担子拿起,高高扬起狠狠朝女儿大腿上击打过去。
    “啊!”慕远翘痛的大叫,额上青筋暴起。
    慕霖其实在打第一下时已经发狠,只是盛怒之下越发没了章法。木担子接二连三的砸在慕远翘大腿,让她面上血色褪尽,连叫声都虚弱了几分。大腿迅速肿胀起来,剧烈的断骨之痛让她以为自己被剥皮去骨,即将要离开人世。
    “音儿若中选了,或是有个好出路咱们这便算了了。若是因为你们没有个好结果,那咱们就走着瞧。”
    慕霖听到这话彻底被激怒了,她再也顾不得颜面呸了口骂道:“滚!你那骚狐狸儿子选不选的上那都是他的命,少和我在这里攀扯不清!”
    身边的人争论不休,可慕远翘已经恍恍惚惚不太听得清了。最后黎大人狠狠剜了她一眼,甩袖扬长离去。
    不知过了多久,她被管家解开身上的绳索。今夜明镜般的银盘高悬于上,月光倾泻而下流淌在她身边,让那个她不舍的面容越来越清晰。她用尽最后的气力,想将手伸过去。
    “音儿,一起走可好?”
    那个超然出尘的人,从此镌刻在她的心间再也湮灭不了。只可惜天意弄人,最终只落得风流云散,天各一方的下场 。
    慕远翘缓缓闭上眼帘,强自压下泪意。手抚着自己的断腿,半响说不出一个字。童隽见这情形正犹豫要不要先离开,忽听到慕远翘又继续说道:“那晚我右腿被打断,从此再也站不起来。回乡后,母亲将我囚在宅子里不准外出。我那时候因为失去音儿加上身有残疾,日子过的浑浑噩噩。以为这一生就该这样过去了。可没想到一年后母亲过世了,父亲也是个扛不住事儿的跟着悬梁自尽了。母亲为官清廉本也没多少积蓄,我拿着仅剩的银钱,遣散了家仆。只有管家不肯要,不仅将银钱留下,见我行动不便还在临走前为我置办了不少物什。”
    丧母丧父,如此大的变故慕远翘讲出来语气却很平淡。脸上也并没露出过多的痛苦之色,却是一种淡漠解脱。但说到管家,她言语却有些哽咽。
    “之后,我只靠摆摊为人写家书度日。直到一日,颜家派人带来音儿的信物来找我。原来入宫之后音儿郁郁寡欢,一直抱病在身。君后对他倒很关照,常去探望。两人脾性相投,在宫中情分日笃。一次巧合之下,君后得知了他入宫前与我的那段情。
    但此时后宫之中君后式微,庞贵君独宠势大。音儿虽无意搅进争斗但既入了后宫,亲近了君后又怎么可能逃得脱。她们要找信得过的人做帮手,慕家家道中落,黎家也断然不会将我和他儿子的事情到处传扬。故而,我还算是个不错的人选。
    而后我们开始通书信,虽然几个月才能得一两封,却也弥足珍贵。可在宫中传递消息哪有那么容易,庞家那边似有察觉差点儿查到我身上。
    于是颜家将我送上陀灵山,掌教见我行动不便,让我到你六师姑身边作伴。陀灵山的卓绝医术,听闻出自大云国太医院正统。你六师姑是这一代的亲传弟子,医毒双绝。只是一次她下山试药不幸中毒,虽然捡回一条命,但只能常年卧床难以恢复。于是深居简出,也不见外人。
    我乔装伴在她身边自然也无人在意。时日久了,我们也算投契,她开始教我医术我则教她诗文。”
    “六师姑可谓对我倾囊相授,更是让掌教允我易容后下山做走方的郎中。我的医术日益精进,可惜救不了这世上我最珍爱之人。你该知道,音儿有孕后封为颖彬,生四皇子时血崩而亡。”慕远翘说到这语气颇为悲怆,她重重的叹了口气,后面的话并没有说出来却落了泪。
    童隽与四皇子相熟,自然听说过他的生父当年怀胎八月产子薨逝。她此时心里亦有三分惋惜,三分感同身受以及四分唏嘘遗憾。
    这个世道,最恨的便是深情难容。
    童隽听到这里,心里除了惋惜情深缘浅,哀叹命运弄人外更有颇多疑惑。大夏选秀子,遴选出最后的三五十人,多数被赏给朝中重臣或其女做正侧二侍。再能入前五者,即便未能入宫伺候凰上亦会婚配给皇女或是凰姐凰妹等。
    历代凰上在位时,后宫包括君后在内至多只有三五个能得封号的贵侍人。不过男子产子,极其凶险。即便产后能活下来,身体亦损耗不少。故而才会有每三年一次的选秀,但每次选中入宫者可谓是万里挑一。
    那黎音既不愿入宫大可藏巧于拙、以屈为伸,何必闹出私奔这一出。可结果却是选中入宫了,除了黎母的胁迫话语,他为保慕远翘安危外定然还有其他缘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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