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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信

    「敬启」
    「亲爱的俞姐姐,多日不见,近来安好?」
    「在写这封信之前,我们刚刚通过电话,但当时心有郁结,未曾多聊。」
    「这是我今生第一次写信,也算是借笔下文字梳理我心中纷乱思绪。」
    「我此时身在雅安,正在拍一部关于成长的电影。」
    「导演说我的身上缺少了一种东西。这种东西就是我刚刚在电话里跟你提及的少年气。」
    「我也是此时才恍然发现,我在这广漠人海里打混了二十年,还未曾年轻过,就已经老了。」
    「尽管我貌似在不停地折腾着,出书、发专辑、开公司、拍电影,但事实上我却是处于一种佛系状态。」
    「我好像对生活失去了斗志、愿景和想象,我尽管在做这些事,却无法投入热情,心湖波澜不惊,行动力减弱,成固可喜,败亦无忧,就像是一条躺在砧板上晒太阳的咸鱼。」
    「我有些迷茫,我一直对生活保持着敬畏和谦卑,但我的心里却有一种无法诉诸于人的骄傲,我总觉得我的一生不应该这样度过,但却又找不到一个支点。」
    「我打电话给了父亲,父亲说,平安和幸福就是他对我最大的期望。」
    「我很庆幸能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能有开明包容的父母,但这却不是我想要的答案。」
    「于是我又打电话给了我的老师,她是我的中学校长,一直对我很好,我希望她能给我一些建议和指点。」
    「袁老师了解情况之后问了我一个问题:“你的理想是什么?”」
    「我那一刻有些茫然,又有些羞耻。」
    「因为每当别人问我这个问题的时候,我会回答他:“是事业和爱情。”」
    「但是我又很清楚,在我的心里,我把事业和金钱划了等号,把爱情和女人划了等号。」
    「也是此时我才发现,原来我是没有理想,也没有抱负的。」
    「追忆往昔,读书的时候看过伍豪先生的一句话: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那应该是我第一次知道什么是抱负。但之后这些东西却慢慢盖上了浮灰,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变得毫无心气了。」
    「萧伯纳说:人生有两出悲剧,一是万念俱灰,一是踌躇满志。」
    「而我把这两样都占了,间歇性的踌躇满志,持续性的混吃等死,碌碌无为,虚度年华。」
    「袁老师说,我之所以会迷茫,是因为我的心里没有支撑。」
    「她说:理想是宝贵的,一个人能有理想并能持之以恒地去追求乃是人生之大幸。不管最终的结果如何,最起码在追求理想的过程中你是充实的,是快乐的。」
    「我问她:如果我此时没有理想该怎么办?」
    「她说理想不必去向内挖掘,也不必往大处着眼。先把自己铸造成器,再去想怎么有益于这个社会,有益于这个国家。」
    「她说先去尝试着做一些有意义的事吧,去创造价值,当有一天发现了一件事值得我去为之奋斗的时候,当这件事值得我投入全部热情的时候,那就是找到我的理想了。」
    「我真的是一个很幸运的人,我感恩生活,感恩遇到的每一个人,我觉得或许直到这一刻才是我真正的重生。」
    「王国维先生在《人间词话》里说“古今之成大事业、大学问者,必经过三种之境界:‘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此第一境也。‘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此第二境也。‘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此第三境也。”」
    「我这一刻才终于读懂了这段话。我想,我终于找到了第一层境界的门槛,我无比亢奋,我终于感觉到了沸腾的热血。」
    「我迫不及待想要找到迈进第一层境界的钥匙,我不愿在做一个碌碌无为的人,那种浸入骨髓的空虚感让我快要疯了。」
    「我觉得,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应该就是彻彻底底的了解自己人生的追求和梦想,并依托自己天性的才华,让自己的梦想得到实现,让自己的才华得到彰显。」
    「我在心里下定了决心:宁鸣而死,不默而生。」
    「我相信我会找到的,那个我愿意为之奋斗终身的理想。」
    「我不惧荆棘,也不怕无穷,我对自己说:成功不必在我,而功力必不唐捐!」
    「夜深了,就到这里吧,一时有感,心有戚戚,不知所云,勿怪。」
    「另:听说你又接了一部戏,望保重身体,注意休息。」
    「还有,关于《银杏银杏》,不必介意我的胡言乱语,如果你真的想要把它搬上银幕,我支持你。关于投资的问题我来解决,不过我希望男女主角可以是我和你。因为不管你信不信,前生我一定认得你。」
    「差不多就这些了…」
    「啊,对了,你在电话里的建议是否是认真的?尽管我很怀疑谈一场恋爱是不是真的能洗去一身浮华,炼出一颗真心。但是如果女主角是你的话,我很愿意试一试。」
    「唔,总感觉尚有未尽之言,但一次说尽了不是好事。还是就这样吧,期待与你的下一次相逢。」
    「杨琛」
    「于2000年9月15日夜半」
    「愿生活温柔待你,愿所有的美好都能不期而遇。」
    杨琛划上最后一个句号,看了看窗外夜色,收起纸笔,关了灯,安稳睡去。
    次日一早,当太阳刚刚升起,杨琛就睁开了眼。
    尽管昨夜睡得很晚,但杨琛却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精神过。
    他起床叠被,洗漱刷牙,打了一套通臂拳,又冲了个澡,这才向着剧组走去。
    他和路过的每一个人打招呼,他觉得自己从不曾笑得这样灿烂过。
    尚竞看到他的时候,眼前一亮:“我都快不认识你了,什么情况?”
    杨琛张开双臂,仿佛想要拥抱太阳:“我重生了。”
    车笑站在一边看着这一幕,她觉得眼前的景象像极了一副色彩明丽的油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