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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她不欢(三十七)

    “皇后娘娘,你这是做什么!”墨痕脸色愕然。
    而屋内的众人也听见了门口的动静,凌重衍眉心重重一跳,起身的速度迅疾。
    他快步往外走去,苏伏枥当即跟上,两人一前一后。
    凌重衍看见苏娆站在门口,地上是酒渍和倾倒的杯盏。
    他哑声喊她:“娆娆……”
    苏娆看见他眉心紧锁的模样,明知道他不安,却还是故意淡淡笑了,轻声慢语地说:“陛下是想被后世唾骂吗?”
    只是这么简单的一句话,便让凌重衍身形摇晃,就连一旁的苏伏枥,也是面露惊愕。
    而苏娆恍若未察,继续道:“陛下不要拿我当借口,杀害太皇太后为我报仇?我不需要。”
    短短一句话,已经是诛心之论。
    “娆娆觉得,我只是拿你当借口?”他话语中的痛意,浓烈不已。
    苏娆狠了狠心,道:“难道不是这样吗?”
    凌重衍冷笑连连,他原本是想要解释的,可是现如今,所有的解释都成了枉然。
    他到底气极,狠声道:“你不需要,便当朕自作多情!”
    结局是不欢而散。
    苏娆看着凌重衍挥袖离开,许久,才将手放在漫儿手中,勉强平静地说:“去嘉懿宫。”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苏娆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包括系统。
    她竟然带着凌霆送她的毒药,朝着嘉懿宫而去。
    【娆娆,你想清楚了吗?】
    苏娆笑笑,语气平静:“不能更清楚了。”
    如果一定要有一个人遭受后世唾骂,那么这个人,还是自己为好。她的阿衍,已经为她遭受了太多辈子的流言蜚语了。
    这一次,换她承受。
    她会好好保护他,那些世人眼中的不堪之事,她来做就好。
    苏娆是私自去的嘉懿宫,一路上刻意避开了皇宫的守卫,漫儿跟在她的身后,脸色不安:“皇后娘娘……我们一定要这样吗?”
    苏娆将手中的瓷瓶捏得更紧,她没有说话,心中却已经有了决定。
    是的,一定要这样。
    弑母之仇,她替他报。
    那个人是阿衍的祖母,他不方便动手,她来动。
    苏娆迈入嘉懿宫的那刻,便发现这一处曾经富丽堂皇的宫殿,如今已经满是萧条。
    想来凌重衍想要对她动手,已经不是一两日,甚至将她身边所有伺候的人都打发了。
    苏娆让漫儿在外面等着,自己提着裙裾,迈过了高高的台阶。
    太皇太后正在冷清的正殿小憩,她靠在软榻上,听见脚步声,并未睁开眼,只是冷笑着说:“皇帝这样就按捺不住了?便要在重阳佳宴,要了哀家的性命才好?”
    苏娆听着她自说自话,眸色微敛,语调平直:“太皇太后误会了,阿衍是明君,不会做这种事。”
    太皇太后听着苏娆的声音,眉间拧起。
    她缓缓睁开眼,低头摆弄自己面前的荷花,语气不悦:“怎么会是你?”
    苏娆微笑着福了福身子,语气凉薄,不带什么温情犹豫:“本宫来送太皇太后一程。”
    太皇太后终于正眼看了苏娆一眼,只是眼中是讽刺:“送哀家一程,你什么意思?”
    苏娆缓缓走到了太皇太后面前,她在软榻另一侧坐下,脸上已经没有平日在凌重衍面前的天真烂漫,冷静的像另一个人。
    她将手中的瓷瓶放在了案几上,一旁的青花瓷瓶里,荷花颜色正好,菡萏秀美。
    “太皇太后,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本宫今日便来替已故的皇后讨一个公道。”苏娆看着太皇太后瞬变的脸色,笑容清冷:“太皇太后是不是很意外,本宫为何会知道?”
    “哀家不想理会你的疯言疯语!”太皇太后咬着牙,因岁年迟暮而浑浊的眼睛里,迸射出尖锐的冷光:“你给哀家滚出去!哀家就算是死,也是死在凌重衍手中!”
    “太皇太后多虑了,陛下亲和善良,怎么会戕害自己的祖母。这种事,本宫来做就可以了。”
    苏娆笑意未变,白皙秀美的手拧开了瓷瓶的塞子,缓缓道:“认真说来,这药还是太上皇给本宫的,说是会让人走的很安详。现如今用在太皇太后身上,倒也相得益彰。”
    太皇太后看着苏娆,半晌,才从牙缝里憋出一句:“毒妇!”
    苏娆笑笑:“本宫便是毒妇了,太皇太后,用药吧。”
    “你可知哀家今日若是死了,你便是举国的罪人?”太皇太后语气冰冷,字字尖锐:“千夫所指,无病而死,你终究逃不脱世人谩骂!”
    苏娆当然知道,若是今日她前脚从嘉懿宫走出去,后脚太皇太后便驾崩了,那么后世的指摘控诉,足够她抬不起头。
    可是那又如何,至少她的阿衍,终究可以清白一次。
    “本宫做了,就不怕旁人置喙。”苏娆将瓷瓶放到了太皇太后面前,嗓音轻柔:“太皇太后,请。”
    “哀家凭什么束手就擒?”太皇太后一双眼睛已经布满血丝,看向苏娆的时候,说不出的瘆人。
    苏娆收敛笑意,带着安抚和承诺:“本宫向你保证,只要你死了,太上皇会安享晚年。太皇太后应当清楚,若是按照陛下的性子,太皇太后您薨逝之后,引颈待戮的会是谁?”
    她慢条斯理的说完这样一番话,太皇太后便沉默了下去。
    苏娆颇有耐心的等着,一直到晌午的日头偏移。
    苏娆终于听见太皇太后的苦笑,带着说不出的复杂:“你可真是个特别的女子,哀家在后宫见过形形色色的女人,你是唯一一个,不计代价的。”
    “不计代价?”苏娆感觉指尖有些发麻,只是语调却还是平静:“大概因为,我真的爱极了他,他身上哪怕有一丝丝诟病,我都心疼得不得了。”
    苏娆说到这里,看向太皇太后,面色决然:“所以我觉得,若是我亲自为之,似乎没有什么不好。”
    太皇太后脸色枯败下去,她颤抖着手拿过桌案上的瓷瓶。
    她用从未有过的轻柔语气,小心翼翼的问苏娆:“你答应哀家的话,记得算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