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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节

    作为母亲,能替儿子擦脸乔宜贞心中满溢的是幸福,尤其是仔细擦拭可以清楚地看到儿子在考试之后状态堪称不错。
    等到池嘉木道谢之后,乔宜贞开口说道:“家里头都已经备好了饭菜,水也烧好了,回去洗漱一下再吃饭,就像是你弟弟说的,今晚上吃鹿肉,是你外曾祖母动手腌制的,我们中午就尝了一些,味道还不够入味,今晚上吃会更显鲜美。”
    池嘉木应了下来,他在上马车之前还看到了万佩雯。
    万佩雯不像是白日梦里那么黑瘦,双目却和那个白日梦里一样充满了生机,她弯眼一笑,对着他摆摆手,就提着裙子离开了,好像是只要这样远远见着他就会欢喜,也足够了。
    池嘉木也下意识地笑了起来,站着看她翩跹离开。
    母亲撩起了帘子,又在催促他,池嘉木终于上了马车,而万佩雯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她像是朝露一样是存在的、绚烂的,又在转瞬之间消逝。
    在每次考试之后凡是飞鹿书院的学子都会复盘文章,池嘉木这次的状态比秋闱那次还好,考完后倒头就睡,第二天约着几位同窗好友,一起去了外曾祖父家中。
    乔老太爷在看着池嘉木的时候总有一种奇妙的感觉,这孩子虽说姓池,却有太多乔家人的特质。
    微微上翘宛若含笑的唇,温润而又明亮的眼,下巴弧线也带着乔家祖孙几人如出一辙的利落有力。
    乔老太爷回过神就来看几个学生的文章,让他欣慰的是,这几人的文章水准略有高下,却大部分都发挥出来了自己应有的水准,而他的外曾孙发挥的最好,按照乔老太爷的看法,不出意外这次的榜首就应该是他了,不过口中却说道:“不愿文章中天下,只愿文章中试官。”
    这话的意思也简单,文章不需要合乎天下人的心意,只求合乎考官的心意。
    池嘉木的文章虽好,倘若是主考官看不中,那就没有了魁首。
    和池嘉木结伴而来的几位学子,平时在飞鹿书院就表现不错,众人得了山长的点评后就一起吃酒庆贺。
    池嘉木十年寒窗苦读冷不丁闲了下来有些不习惯,和同窗玩闹几日,就干脆继续看书。
    等到会试发榜那一日,长青侯府的恭贺声不断,只因为池嘉木再拿魁首。
    池嘉木是会元,算上之前的小三元已经是连中五元,这长青侯府本就简在帝心,最后的殿试不出意外池嘉木也将夺魁,那么就会成为裴胤为帝时期的第一个连中六元的状元郎。
    第97章 正文完结
    会试夺魁, 而后的殿试仍是魁首,池嘉木做了连中六元的状元郎,当他立于三百名举人之首, 文武百官看着长青侯心中艳羡, 这是祖上烧青烟了,勋贵之中居然出了个连中六元的状元郎!
    这池嘉木的容貌肖似乔侍郎, 众人看着乔侍郎有些遗憾,当年他怎么不多生几个女儿, 长青侯当年还被书院退学, 别说是做学问了,现在就算是当官当得不错,真正的治学学问还是不成, 那么……三个孩子一定就是乔氏教导出来的!
    众人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再次心中感慨:只可惜乔侍郎只有这一女。而这个感慨在今后看到了池子晋、池长生的成就,都会屡屡再次发出如出一辙的感慨。
    让乔侍郎, 或者说之后的乔尚书苦笑不得的是,因为女儿优秀,还有人想要给他介绍继妻,暗示他宝刀未老,再添个女儿伴于膝下岂不是美哉?
    乔尚书面对热情的媒人,只能够一一婉拒这样的好意,年轻时候不曾再娶,外孙都已经成亲生子,他再娶算是个什么事, 他心中只装着那一人便够了,女儿的优秀,更证明了亡妻的好。
    传胪大典后是新晋的进士游街, 五城兵马指挥司麾下士卒已经布罗好了整个京都,等到新晋进士游街,百姓们爆发出欢腾声。
    每隔三年就可以见到新晋的进士,但是这一次的前三甲给外有风姿。
    领头的是穿着红袍的池嘉木,风姿卓然面若冠玉惹得不少女子羞红了脸,不少人试图丢帕子,结果兵马司的士卒早有准备,把人给拦住了。
    宝刀出鞘,在阳春三月里发出了森森的光。
    “干什么干什么?别扰乱秩序!往里走一点,别再往外挤。”
    “你还往帕子里裹石头,要是砸到人了怎么办?往后走、往后走点。”
    “你把东西给我收回去,别当我看不到,我就在这里盯着你!你敢丢,我就敢把你抓起来。”
    这位状元郎的父亲是长青侯,长青侯曾是西城兵马指挥使,就算是长青侯现在去了大理寺,那也是他们自己人,这样一算等于这状元郎是他们指挥司的自己人!
    这自己人已经有了未婚妻了,哪儿能接受其他人的帕子?再说了,这些闺秀们扔帕子还真不讲究,居然往里面裹石头,要是砸到人了怎么办?
    于是不通风月的士卒们把这些闺秀拦得严严实实的,让不少闺秀对可恶的士卒怒目而视。在闺秀们看来,轻飘飘的绣帕要是不裹东西怎么扔?闺秀们简直要被士卒给气哭了。
    万佩雯本有些紧张,她盼望池嘉木看过来,又觉得见着了他一定羞涩的很,心中各种情绪交杂,见着这一情形还是不由得抿唇笑了起来。
    她今儿也是特地装扮过的,所谓是“女为悦己者容”,就算是池嘉木看不到她,她也想要装扮得更为鲜亮,而幸运的是池嘉木看到了,非但如此,还特地停了下来,替她攒了一枚发簪。
    在会试得了魁首后,他除了看书就是做玉簪,一朵梅花样式的发簪样式简单,却代表了他的心意。
    其他新晋进士们看到了池嘉木的动作,发出了善意的笑声,而万佩雯本来面颊就红润,被这样簪花之后见着所有人都看过来,羞得捂住脸拉住了好友离开。
    她一只手还不忘虚虚扶住发簪,免得没有簪好掉落碎了一地的话,她回去可得哭一场。
    “状元郎是给谁簪花啊,是他的心上人?看着很是般配。”
    “是万家小姐,也是状元郎的未婚妻,两人很快就要成亲了。”
    “两人青梅竹马,男才女貌,天生一对!”
    和万佩雯交好的手帕交一直跑到了巷子里,才对着好友笑着说道:“状元郎下马给心上人簪发,这样的雅事只怕要在京都里一直传下去了。”
    “你笑话我。”少女羞色的红晕是最好的妆容,万佩雯心跳到现在还是急速跳动,想着刚刚看到的情形,池嘉木翻身下马,给她头上簪花,心中就悸动不已。
    手中摸着发簪而好友凑近了看一眼说道:“你放心吧,虽然是匆忙之下,咱们新科状元簪得算是紧,不会掉下来的。”
    看到了好友确认,万佩雯这才放开手。
    “我可真羡慕你。”手帕交说道,谁不想嫁个知根知底又情投意合的青梅竹马呢?更何况万佩雯这个竹马还是新科状元。
    “别笑话我啦,总觉得被其他人也看笑话了。”万佩雯小声说道,只要一想到池嘉木,她心跳就急急的。
    “反正日子是自己过出来的。”好友说道,“对了,我刚还看到侯夫人在笑呢。”
    听闻了侯夫人,万佩雯涨红了脸,她在侯府的时间长,知道乔宜贞的秉性,侯夫人的笑肯定不是笑话她。
    乔宜贞确实没有笑话的意思,反而是对着自家丈夫感慨,“你看看,被嘉木比下去了。”
    池蕴之想着,他年轻的时候确实不如长子机敏,握住了妻子的手,幸而他今后的日子还很长,“那为夫今后须得再尽心一些。”
    乔宜贞本想要挣脱,目光触及到了池蕴之眼角的细纹,他们两人都已经这般岁数了,就算是当街拉手,还有谁能置喙?
    于是干脆大大方方由池蕴之拉着手,两人携手回府,热闹的喧哗声是两人离开的配乐。
    乔宜贞想着,其实年轻时候池蕴之的爱意也不曾弱于长子的,只是当年少年的爱意是秘而不宣的,他从不曾开口,只是默默地去做,所有的爱意都在他的行为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结了。
    后面还有番外啦,番外让我想想,会慢慢写,大儿子成亲,二儿子三儿子的事情都会放在番外里。
    第98章 番外1
    裴宝彤进入到书肆里的时候掌柜就迎了上来。
    这位贵夫人不曾透露身份, 但是她身上的穿戴还有谈吐让掌柜隐隐猜到对方的身份不简单。
    裴宝彤不说,他也不去探究对方真实身份,不过态度是毕恭毕敬的比招待其他贵客都更为用心。
    就算是不管裴宝彤是不是有一个高贵的身份, 这位夫人可以说是他这书肆的大客户, 她的丈夫应当是个读书人,夫人平时自己喜欢看话本, 遇上了喜欢的,喜欢同时买很多套, 另外还会给丈夫准备上好的笔墨纸砚等物, 这样一来,每年就给掌柜进账成百上千两银子。
    “温夫人您来的可算是巧了,我给您留下的那套书差点就保不住了, 被人看着了非要买, 已经连续来了好几天,正好你来了, 不然晚上她看着书还在,一定要强拿走了。”
    裴宝彤不说自己公主的身份,在外都自称是温夫人,以丈夫温泽宴的姓氏当做她化用的姓。
    裴宝彤看着掌柜神神秘秘,不由得好奇地说道,“什么话本子,居然这么抢手。既然好看,你当时应该多给我留一些。”
    绿玉也好奇地看着掌柜,她本来不认识什么字, 但是在宫里的时候被逼着看书,时间长了,绿玉也喜欢看书了, 不过她喜欢的书和自家公主一样,都是各式各样的话本。
    “我悄悄和您说,这话本的特殊在于,故事里人物是以长青侯和长青侯夫人为原型的。这书让礼部尚书看到了,李尚书就不乐意了,以前的卖出去的书过往不究,但以后都不能刊印了,我这里是给您留的最后一本。”
    听闻是长青侯和长青侯夫人的事,裴宝彤本来好奇的表情淡了。
    长青侯夫妻是她和母亲的恩人,她裴宝彤就算是再喜欢看话本,也不想因为话本精彩,就去背地里窥探恩人的感情。
    而掌故是人精之中的人精,看到了裴宝彤的表情立即说道:“这位夫人您是认识侯夫人是吗?我跟您说,这话本没写什么不应当的,就是当时写话本的作者看到侯爷和侯夫人当街牵手,心中十分震撼,打听了两人事情许久,反复琢磨之下才写了这本书,里面的内容可没胡诌,据说都是可考的。”
    “既然没问题,那为什么礼部会封书?”绿玉直接问了问题的关键,裴宝彤也是颔首赞同,倘若是没有胡说八道,礼部尚书干什么要封书?
    “这不是因为长青侯破了一个拐子案,把礼部尚书多年前丢失的孩子给找回来吗?听闻李尚书直接当当当地给侯爷和侯夫人磕头,还给上了长明灯!这听闻了这本书的存在,长青侯没说什么,反而是李尚书不干了,觉得旁人这样窥视他恩人的生活,可能是和长青侯商议之后,没追究那个写话本的人,只让各个书局都不能再印这本书了。如果要是真写了不当写的,我给您留这个书,只怕都不好。”
    想到了什么,掌柜连忙继续说道,“对了,侯夫人自己还买过这本书,后来也没见她来说什么,倘若是不妥,肯定来直接找我了。”
    裴宝彤一愣,带着狐疑眼光看着书肆掌柜,“你怎么知道是长青侯夫人,不是其他家的女眷?”
    “在状元游街的时候,夫妻两人当街牵手,那一幕不少人都见到了。”掌柜笑着说道,“而且好巧不巧,当时我正好看到了,我还愣住了,后来就被我家夫人揪住耳朵,念叨我年轻时候胡闹的事情。”
    他们两人拉着手是那样的自然,本来掌柜得下意识想要说不妥当,结果见到了那两人视若无人的模样硬是说不出口。
    因为长青侯在大街上和侯夫人牵手,之后还有人在朝堂参长青侯,结果还没等到长青侯或者是御史那边驳斥,礼部尚书就脸红脖子粗替长青侯辩驳。
    那朝堂上的辩驳传播得很广,这让书肆的掌柜都开了眼,原来这读书人的一张嘴这么厉害,长青侯和长青侯夫人牵手简直是牵得好、牵得妙,要是不牵反而是各种罪过。
    那两人牵手之后,整个京都里都发生了悄然改变,这个古老的城池似乎一夜之间像是被春风吹化了坚冰,年轻的男女走得近一些不会被用审视的目光去看;老夫老妻靠的近那是感情好,是家庭和睦;年轻的夫妻拉着手,那是意在情浓。
    就连裴宝彤也与温泽宴在夕阳下拉着手在护城河边走。
    明明更为亲密的事情都已经做过,那种在光天化日之下拉着手的感觉还是不一样,像是心尖儿都泛着淡淡的甜意,做什么都忍不住嘴角翘起来,笑意在唇瓣上绽开。
    裴宝彤听到了掌柜的解释,终于拿了这本书,而掌柜擦了汗,连忙说道:“不卖,这书直接送给您,刚刚也说了,李尚书都说了,这书不再版,就是知道您喜欢看话本,我特地给你留了一本。”
    既然是长青侯夫人的熟人,掌柜心想这书直接送给裴宝彤好了,反正平时也从裴宝彤这里赚了不少银子。
    等到裴宝彤拿着书去找乔宜贞的时候,后者正在躺在躺椅上,手边敞开一本书,这书的扉页和自己手中的正是一样。
    乔宜贞听闻了裴宝彤的来意,拿起了手中的书,笑着说道:“这话本子没写什么,也不知道小姑娘打听了多少消息写得这个话本,有些事还是我和你说过的那些,不过在小姑娘的眼中,那就是缘分天定,写的可美好了。”
    乔宜贞自己都不知道,一个未及笄的小丫头怎么就写的情意绵绵的话,倘若不是话本的主角是自己,乔宜贞会觉得这话本还算是不错,因为自己是话本中的主角,她一边起鸡皮疙瘩,一边又忍不住往下看。
    裴宝彤大方说道:“你不在意就好了,我之前在书肆里听人说李尚书封书,以为写了什么不当写的东西。”
    乔宜贞弯了弯眼,“李尚书是个敞亮人,有他一句话这书不再版就够了,因为让话本的作者少赚钱了,他还给了对方一百两银子。这银子本来我家侯爷想给,只是李尚书怎么都不肯。”
    话本的作者见着不追究她,又得了银子,也算是皆大欢喜的结局。
    乔宜贞对这位礼部尚书印象很好,身为礼部尚书,按道理她和丈夫在大街上拉手确实有失体统,这位礼部尚书却坚定地站在他们这边,只因为这位李尚书实在是重情。
    李尚书丢的那个孩子生辰都给改了,改成了被找回来的那一日,第二年的那一日,李尚书还带着孩子到长青侯府门口磕头。
    不用什么软垫,直接磕在青石地面上,让乔宜贞都心中发憱,磕头了一次之后,第三年的时候,乔宜贞提前堵人,怎么都不肯让对方这样磕头。
    两家因为这件事往来密切,乔宜贞时常和李尚书的夫人打牌九,身为礼部尚书的夫人不识字,却很会计算,打牌九的水准很高。
    裴宝彤没接触过牌九,不过听乔宜贞说的有趣,两人就相约下次一起去打牌九。
    乔宜贞把裴宝彤堪堪送走,池蕴之就踏着夕阳归来,等到四下无人的时候,池蕴之说道:“圣上有意让我外放为官,有几个地方让我选择,你看你想去哪个地方?”
    池蕴之固然可以做京官,但是在裴胤看来,这位读书不多的池蕴之这官做的不错,若是想要更进一步,最好的锻炼方法就是外放。
    池蕴之愿意外放,只是选择什么地方,还是要和妻子商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