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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九十二章 上岸

    “莫非是那位要回来了!”
    晏晨脑海中划过一道闪电,那个傲立于知北楼上,独自面对诸圣围攻的高大身影,在心中渐渐变得清晰起来。
    想到激动处,他手脚竟忍不住发抖,以至于徒弟徐侠以为他身体出了什么状况,吓得连忙上前查看。
    “若那位回到原泽,当下局势将大为改观!”
    于是他立即拉着徒弟的手,郑重嘱咐道:“你别管为师了,快快跟上那位先生,这可是一桩天大的机缘!”
    徐侠自然不肯:“什么机缘也没有师父重要啊!”
    晏晨一时又是感动,又是无奈。
    恰好此时,一道身影来到岸边。
    原来芷兰出城以后,一路找不到师徒二人踪影,只能循着冥冥之中的感觉前行,最终来到这里。
    此时晏晨已经忆起过往之事,看到少女莫名有些熟悉的脸孔,哪还不知对方是谁?
    当即上前抓着对方的手,激动问道:“你阿母小名,是不是叫‘藜’?”
    “你认为我阿母?”芷兰目光半是惊喜,半是期待。
    “何止是认识?往事如烟,转眼间,竟已过去十七年有余了……”
    晏晨轻叹着,转头对徒弟道:“这里有芷兰照顾我就够了,你快快跟上刚刚那位先生,莫要耽误大事!”
    徐侠感觉师父故意支开自己,似乎有些私己话要单独与山民少女说,当下便不再坚持。
    他自身也确实很想跟上去看看。
    ……
    姚弱在河水中扑腾一番,好不容易上岸,正欲寻找干草树枝烤火,却不料岸边早已有人升起一堆篝火。
    正是被她故意扔在河对岸的邹无知。
    此时两人全都浑身湿透,一般狼狈,也算是殊途同归了。
    邹平大概猜到姚弱遇到了无法力敌的对手,有心嘲讽一番。
    但又见姚弱蹲坐片刻,全身仍止不住瑟瑟发抖,心中不禁奇怪。
    堂堂神弓女侠,怎么比自己一个白发老翁还要怕冷?
    “知北大侠……是游者大能……”姚弱语气颤抖道,“一言动摇了我的道心。”
    “什么?!”
    邹无知惊得直起身来。
    先前生气归生气,但姚弱作为当下邹氏的擎天一柱,可千万不能倒下啊!
    “还能恢复么?”邹无知紧张问道。
    “杀了邹平……应该可以。”姚弱语气有些无奈,“但入圣无望了……”
    原本杀了邹平,是为了入圣,如今却只能堪堪保住境界。
    “没想到知北大侠竟然隐藏得如此之深,我们就不敢贸然渡河的!”
    邹无知捶足顿胸,无比懊恼。
    待冷静下来后,他沉声道:“此事必须尽快禀告公孙将军,一则也算一件大功,能稍稍弥补此战损失,二则将军如今即将入圣,又有数万精锐在手,应当能稳压对方一头!”
    “自身要禀告将军的。”姚弱沉吟道,但却不似邹无知乐观,“但我感觉知北大侠背后,似乎还有圣人庇护,将军未必能压得住他……”
    ……
    知北大侠,也即田恕一路踏歌而行,从容漫步,徐侠不消片刻,便追上了他。
    可追上之后,他想到对方既是自己救命恩人,又是自己情敌,一时之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虽然算是同生共死了一番,但实际上在这两日之前,自己甚至都不知道有这么一号人物,大多数了解还是来自师父与姚彩云的描述,自然不存在什么共同话题。
    总不能问问他对姚彩云怎么看吧?
    这不就成了自取其辱……
    因为实在不知如何开口,徐侠纠结了一番,终于还是选择默默跟随,随遇而安。
    还别说,如此放弃纠结后,听着对方大俗似雅的歌声,心绪神奇地平复下来,情愁随之淡去,渐渐生出一种天高地阔,豪情满怀之感。
    “所谓退一步海阔天空,莫非这就是先生那则寓言故事的真谛?”
    ……
    南荒深处,邹平夫妇面前没有大海,也没有天空,只有一座遮天蔽日的赤红大山。
    大山也并非本身红色,只因上头密布各种火炉,才映照的火红一片。
    火正国五季改火,以火为尊,也以火为生。
    除了祭祀神灵的“明火”以外,还有长年不息,用以供应国人日常用度的“国火”。
    眼前这座“火焰山”,便是火正国国都中最大,也是规格最高的一座。
    不过邹平夫妇今日来此,却并非为了取火,而是为了拜祭葬于此地的申弃师父。
    为申弃找回家人后,师父并未就此停下脚步,而是继续践行墨侠之道,为天下人奔走,终于在数年前死于一场边境动乱之中。
    这之后,申弃利用自己神女的权力,将师父遗体于这座国人心中意义非凡的“火焰山”之下,极尽哀荣。
    这已经是外人的极限。比这规格更高的,只剩那些祭祀神灵的“明火”山。
    当中又以极南那座为最。
    这自然不是师父这样的墨侠能够享受到的待遇了。
    这时邹平见妻子哭得比往日更为伤心,心道是不是祭师之余,又想起了外出未归的女儿,遂上前劝慰。
    申弃擦干眼泪,道:“彩云有你祖传的‘去病’符护身,何须我担心?”
    “这些年她一直走南闯北,不也平安无事吗?”
    “那夫人到底为何如此伤心?”邹平更是不解了。
    “因为我想起师父临终前曾说,此生最大遗憾,一是终究未能见到天下太平,二是未能找回我那位失踪已久的师姐。师父后来仍旧坚持奔走天下,也是希望能找到师姐踪迹。”
    “那位无名无姓的师姐么……”
    邹平恍然。
    此事他听妻子说过无数次,也有心帮忙。
    但一个无名无姓之人,甚至连容貌特征都说不出来,又能到哪里去找?
    他甚至怀疑这根本就是个臆想出来的人物。
    “不瞒你说,我初时也怀疑师父是不是上了年纪,开始胡思乱想了。”申弃语气内疚道,“可最近连着好几日,我都在睡梦中见到那位师姐,还与她一直比试对招。”
    “虽然我胜少败多……好吧我根本就没有胜过一场,但总归可以确定,我幼时确实有这么一位同门师姐,并非是师父的臆想!”
    “哦,那夫人看清师姐容貌了吗?”邹平好奇道。
    “不曾。”申弃哭闹摇头,“每当我尝试看清她的容貌,抑或询问名讳的时候,梦境就会变得破碎,仿佛有圣人力量在干扰……”
    “圣人力量……”邹平闻言,脸色蓦地一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