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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就能那么夸张呢,她对他的反应也未免敏锐得过分。
    楚邹叫她低下头看看自己与他,陆梨哪里敢细看。楚邹便贴着陆梨的耳畔,用清泽的嗓音霸道地低语:真不知这宫里哪个奴才生了你这尤物小蠢瓜儿麟子,爷便是再百摧不折,这条xing命也早晚要丧在你手里!
    陆梨被他颠簸得连枕头都落了,一幕青丝漫漫散洒在腰际。那光影朦胧中,楚邹英俊的脸庞上容色迷离又狠劲,叫她满心爱眷不已,叫她不听使唤地把柔软往他那儿上熨帖。楚邹那时说她是妖jīng,可他自己却像是一条贪心的蟒láng。陆梨想起小翠的话,怎莫名记起乾西所大火中听到的太监嘀咕,她彼时可不相信那谣言,实在是幼年太卑微。便只娇虚着拿话儿嗔楚邹道:爷怎知就是奴才了?万一是个妃嫔呢。爷这厢对我做着坏事,万一爷成了梨子的兄长可怎么好?挨千刀万剐。
    但那谣言当年埋得深隐,皇子一辈的爷儿是无从得知的。孙皇后约束得紧,使得楚邹自小受着最为苛刻的天家礼教,莫说连一个小太监都无法忍受,更何况是堂系长幼。压根就是莫须有!
    那chuáng帐子朦胧轻dàng着,把陆梨愈发娇美如晕绽,一切的点滴都叫他被诱惑得裕罢不能。楚邹懊恼又爱恋不已,唇齿便惩罚地覆上去:叫你再说些不着边际的?若真是隆丰的遗女,爷此刻也须先做死你,回头你便将爷杀了了断吧!
    爷,嗯欺得陆梨毫无防备地扣紧他肩膀。
    在谡真王与完颜娇进宫的前几天里,楚邹除却上早朝与下午去圣济殿读书阅卷,整夜便都与陆梨厮守在一处。那空旷的旧宫梁下,红木雕花的澡桶子里有过他们的旖旎痕迹,贴着墙角的暗影里亦留下过他的喘息与她的嘤咛,他们在帘帐内迷茫试探,隔着门做着青chūn年岁所有能想得到的放肆,是以为羞却并不以为耻,只因着迟来的深爱。
    楚邹给了陆梨太多的极痛与欢,他所有在人前隐匿起的坏都只是对她一个表露。那无人声的夜半,他甚至把她放坐在桌案上,铺了张画纸然后将她欺负,用她留下的痕迹在纸上绘了张画。那落英缤纷流水无归,楚邹把它取名叫《chūn美图》。画得真是惟妙惟肖,初秋的天,他把它赫赫然地挂在正中的影壁下,小九爷过来了也不避讳,到底局外人看不懂,还站在画下对他的工笔满目崇拜。
    如果不是后来楚邹离开了,带着讨梅和小翠去了江南。陆梨一个人回过这座人去殿空的寂寞废宫,她险些都要以为那短短长长的七八天,原是他们无意中穿梭了时光,彼此臆构出来的一场梦呢。
    第170章 『陆叁』海棠花开
    世间之qíng之yù有千般万化,有些单纯止乎于qíng,亦有纯粹关乎于yù。楚邹想,他对陆梨的应该是那至美至醇的爱qíng吧。
    因爱qíng催使人对生活充满斗志, 更激发了骨髓深处对于权力的渴望, 只因想要能给她更好。那段时间的楚邹很是刻苦和努力, 每天天刚朦朦亮就一路从西北角绕出内右门外去等早朝。
    卯时日始破晓, 奉天殿前按例要升朝, 朝臣们总是在寅时天不亮就得动身进宫。守在午门前的金吾卫每天都两眼巴拉地看着, 看谁最早谁最晚谁脸上不痛快皆默默收在心里,回头总有司礼监相gān的人会去打听, 然后最终传到皇帝的耳朵里。
    但无论那些天谁最先到, 总能看到废太子爷一道清颀的身影, 挺拔地立在奉天殿的汉白玉台阶下。昏幽的黎明里弥漫着初秋的湿凉,他的肩头上挂着雾气,脸上却写着坚毅, 往来风雨无阻。总是第一个到, 亦最迟一个离开,继而又移驾到皇帝的养心殿,笔管条直地站在那珐琅的仙鹤腿香炉旁,听那些阁老与大臣们议政,亲自帮皇帝研磨墨水。那阵子的宫人们,经常会看到皇帝高高端坐于御辇,十八岁的四皇子扶着他的轿沿谦恭地从外朝走回来。
    彼时楚邹与小九兄弟二个的关系也日渐亲善,皇帝许是因终被儿子的努力触动,后便拨了几个臣子给楚邹。一个是吏部右侍郎杨俭,一个是方卜廉的门生贾晁平,再一是工部屯田清吏司郎中严默,都是二十多岁的实gān年轻人,无甚么大权力,聚在一起思想却颇多碰撞。因楚邹暂时还未搬出咸安宫,外臣不方便直入内廷,便就在文华门进去的圣济殿里议事。大奕王朝在天钦这年的八月,似乎因着四年后天家父子兄弟的重新和睦,而又呈现出一缕明灿的生机。
    那段时间的陆梨,走在宫廷里也像都别样有光彩。她虽被指去楚邹跟前,但名字暂还挂在尚食局的册下,李嬷嬷去找了掌事王思,只说她有慧根,要收她去做徒弟。
    天耶,这是个怎样惊人的好消息?
    李嬷嬷是谁,那是后宫里从不与人沾亲带故的高贵人,她的手艺是不外传的,连康妃娘娘都宵想无门。陆梨刚进宫就得了她的垂青,那是多少宫女花钱买脸也买不来的体面,让姐妹们不知多少艳羡。
    宫中主子和奴才有尊卑,奴才之间亦横着道卑上卑下的坎儿。她时而走在宫墙根下,那些路过的小太监和小宫女便会对着她欠欠身子,以示对她的巴结。
    丙申日那天她去找过讨梅和chūn绿。寿昌王府后院子里的秋海棠今岁开得明媚,王妃方僷遣人采了不少送进宫来给李嬷嬷。晓得她两个爱吃果儿糕儿的,陆梨就做了两盒子的莲蓉海棠苏,橙粉玲珑的给她们送去。
    是在东筒子长街上遇到的她们两个,chūn绿正巧要去锦秀宫里,而讨梅也要去景仁宫站差。
    自从西六宫孙美人的汤盅里被下毒后,这阵子皇帝都不光顾东六宫。宫里隐隐传开锦秀怀孕的消息,都在等着看她落马的好戏,chūn绿倒是重qíng的,依旧还是每日去请安。
    讨梅看起来脸蛋瘦了一些,三个手指头上还缠着纱布。听小翠那张大嘴巴八卦说,前儿讨梅在张贵妃的宫里不晓得被谁碰了下,把张贵妃最喜欢的一只猫吃饭的瓷碗子打碎了,张贵妃让她当众蹲下去捡。
    蹲,在宫里蹲可是比跪更要损人的,跪说到底是宫廷礼节,蹲那是卑下人才gān的勾当。当时恁多的宫女奴才都在跟前看着,不晓得讨梅是怎样的忍了下来。陆梨猜着必是因为她之前巴结过锦秀,以张贵妃一贯心狭的做派,到底也是存心要rǔ没她、给她个下马威。事后chūn绿劝过讨梅好几次,但讨梅也一定还要去,用讨梅自己的话说:走都走到这一步了,这阵子吃了恁多的委屈不能白吃,再忍忍她就肯赏脸收下我了。因此依旧每日挂着伤去张贵妃跟前戳脚子站班。
    但这话讨梅是不对陆梨说的。陆梨把食盒子递给她们,因为晓得她的心高气傲,脸上便也假装不知道那档子事。
    姐妹进宫来身份就变了,这宫廷里的气味儿沉淀了近二百年,谁人一进宫门,那尊卑yīn狭荣华羡妒便入了你心骨。
    讨梅凝着楚邹给陆梨新裁的烟色斜襟衫儿莲紫百褶裙,她的脸上身上都好像写着那位皇子爷宠她的痕迹。讨梅就不要,只淡淡含笑地说:这寿昌王府送进来的好东西,又是李嬷嬷那种贵人赏下的,我们小主的身份配不上用,还是陆梨你留着吧。说着就凝眉认真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欠了欠肩膀从她的身旁走过去。
    小主配不上用,陆梨一个废太子的侍女就配得用了?
    那胭脂香粉拂过陆梨白皙的脸颊,陆梨便有些空怅不知语。
    chūn绿最是晓得讨梅心xing的,进宫前一车篷就属她身家最高,眼见着进宫后别人没怎样,她倒是把什么谦卑隐忍rǔ没的都尝遍了,那滋味定然是难受。但讨梅与chūn绿是一个院子,这宫里女人若久久不能得宠,日子就越来越难过了,以后出来进去的都需要有个照应,chūn绿是不可能舍了讨梅近陆梨的。
    chūn绿便对陆梨道:陆梨,当初进宫时候说好的,姐妹三个一块儿往上爬,谁都不许把谁甩下。眼瞅着你就要步步高升了,我和讨梅却还在原地踏步,给你拖后腿了。进宫前那壶水洗脸的恩qíng我都记在心里,这里姐儿俩就祝你好运了。
    说着隐下酸楚,扯嘴角笑一笑,紧忙追着讨梅去了。
    她说这里姐儿俩,一个姐儿俩就分明是已把陆梨排开在外了。
    那樱糙色衫裙在长条宫巷下飘飘渐远,陆梨想起西二长街上三个人在夕阳下的手拉手,才不到半年呢。一时绝美的眼眸里不禁有些惘惘然。
    傍晚清风yīn凉,在东筒子尽头贯不穿。风卷着她扑簌的裙摆,把少女莞尔的身段勾出一抹动人的痕迹。人乍从苍震门里跨出来,还以为是那闱院里死去的高丽幽魂显了形,差点儿没生生吓一跳。
    锦秀一连两晚没阖眼,天亮便托袁明袁白两双胞胎太监去请了戚世忠。叫了几回,隔日清早的承乾宫里戚世忠才慢悠悠出现。给锦秀带了个拳头大的玉貔貅,貔貅可是聚财的上古神灵,除却皇家之外是不许民间收藏的,为的是怕钱财外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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