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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付景轩权衡利弊,刚要看看方泽生的意思,就见方泽生面容严肃地点着头,目光赞许地看着胡云杉。
    第45章
    “胡少爷请起。”
    本该无需纠结的事情,方泽生却犹豫了一会,最终还是如付景轩所料,“你我本就同辈,不可论师徒之礼。如若胡少爷不嫌弃,大可以留在方家习茶。指点不敢言,胡少爷若有何不懂,直接寻问方某。方某自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胡云杉目的如此,又求了两次拜师,见方泽生态度坚决,也就不再多说,开心地应了下来。
    方泽生示意哑叔收拾一间客房让胡云杉住下,看着他大步迈出花厅的背影偷偷地叹了口气。
    付景轩听见了,疑惑道:“你很想收他为徒?”
    方泽生立刻摇头,“没有。”
    嘴上说着没有,眼中却满是遗憾。
    付景轩一时找不到原因,半晌,猛地想起胡云杉趴在地上说的那一袭话,恍然大悟。
    莫非是因为“师娘”那个称呼?
    付二爷微微勾起嘴角,黑亮的眼珠转了两转。
    晌午,两人回到主屋睡了一会。
    未时睁眼,一起来到书房整理哑叔搬来的三摞花名册。
    这些花名册年代久远,记录着方家茶行建立初期所有为方家效劳过的工人名单,包括制茶的茶工、租种茶田的佃户、茶行走商的伙计,还有方宅的账房、管家、仆从等等一干人等。这些人大多都是祖祖辈辈地为方家效劳,尤其是租种茶田的佃户还有制茶的茶工,一代又一代,跟着方家生,跟着方家死。
    王秀禾控制方家的这些年,这些人全被赶走了,方宅原有的奴仆还能换个大户人家继续糊口,跟随方家的这些佃户却被迫涨租,无力营生。如今方家所有的田地都由冯太守的亲戚承包,找来的佃户也并非真的平头百姓,而是冯家亲戚的仆从。佃户尚且无地可种,老茶工操着一手方家的制茶本领更是无处可往,毕竟王秀禾那时还在,更有冯太守帮着撑腰,各家茶行管事也要避嫌,免得惹来不必要的祸端。
    付景轩坐在书房的木榻上面翻着花名册,方泽生坐在他对面,两人共用一张小桌子,一人读一人写,像极了儿时读书时两个抵头学习的小少年。
    “陈文九,捣茶工,西市东街五条巷,地字十间。”
    “王从周,蒸茶工,渡口渔村第三街左数第五户。”
    “吴娟婶,封茶工,城外三里平溪村,村口第一户。”
    “马泷,这个住得有点远。”付景轩托腮,等着方泽生把上一户写完,才道:“要过临江渡,是住在对岸的制茶工。”
    “嗯。”方泽生另起一竖行,写下马泷的名字,“马家小有三辈都在负责雕莲压饼的工序,从未出过差错,王氏当时就是从他手里要来的工艺技法。”
    付景轩点了点头,又翻了两页,找出曾经负责焙茶和穿茶的工人,“先去这六家看看,他们都是曾经的管事,若是能说动他们回来,其他人也就好办了。”
    方泽生“嗯”了一声,放下手中的笔杆,刚一抬头,就见付景轩正笑吟吟地看着他。
    他们距离很近,只有一拳之隔。
    方泽生眨了眨眼,目光落在他微微上扬的嘴角上,想要往前倾身,半晌,又蜷着手指退了回来,假意看着别处。
    付景轩看他一眼就知道他想做什么,本以为他会亲过来,头都仰起来了,却没想到他竟然又缩了回去?不禁觉得好笑,想了想,说道:“先前有个问题,你一直没有给我一个准确的答复。”
    方泽生问:“哪个问题?”
    “我记得儿时,你曾经有过一个中意的人。”
    付景轩随手翻书,陈旧的书页“哗啦啦”的响个不停,最终合在桌子上,他主动向前倾了倾身,迫使方泽生与他对视,“那个人,是谁啊?”
    这场面似曾相识,几个月前,付景轩刚来方家的时候,也问过他。
    方泽生不语,颈间的喉结微微滚动。
    付景轩挑了挑眉,伸出一根手指按在了他的喉结上面,随着他上下吞咽的动作细细摩挲,“不能告诉我吗?”
    方泽生依旧不语,一双黑沉沉的眼睛更黯了几分。
    付景轩想了一个别的办法,婉转道:“那我这样问你,那个人多大年岁了?”
    方泽生沉默些许,原本清如玉石的嗓子沙沙作响,像是被从新打磨了一样,“二十......有三。”
    “可婚配否?”
    “已然婚配。”
    “婚于哪年哪月?”
    “隽安十一年,四月某。”
    付二爷眼角弯弯,顺着方泽生的喉结挪到了他红红的耳垂上。
    “长得如何?”
    “身姿如画,桃眼纷飞。”
    “你何时中意他的?”
    “不清楚。”
    “怎么会不清楚?”
    方泽生垂了垂眼,“似乎在我知晓情事之前,他便已经抢先一步,长在那儿了。”
    付景轩悄声问:“那儿是哪里?”
    方泽生又不出声了,安静许久,随着他一起小声说:“心里。”
    付景轩展颜一笑,收回胡作非为的手指,端坐在他面前,“那他现在又在哪里?”
    方泽生本不想说出口,见付景轩一脸期待,又不想他希望落空,只得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将他整个人敛入眼中,“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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